“观星阁。”师赢望着那座高楼,因酒意而醺醺然的眸子复又变得明亮。
“登上阁顶就好像离那方天更近了一点,漫天星辰都能尽数揽入怀中。”
与天相接,可否赢得天上众神侧目?
丹姝此刻只有满心疑惑:师赢一个凡人仅靠八卦相术,推演星辰便能窥探天命,天帝难道不知情……
不是她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若是知晓天命想要更改,那不就乱套了吗?
只可惜玄霄不在此处,不然也能问问他……
师赢站在群星之下,即便此刻她没有踏入天宫,但以凡人之身走入天命之中,如何不能算是半步化神。
天帝真的会放任这样的威胁?
“去将观星阁每一层的烛火点亮。”师赢的声音打断了丹姝的思绪。
“是,请主人稍待。”侍女领命而去。
“你既然来了,想不想上去看看?”师赢看似询问,却已经迈开步子将她扔下。
丹姝当然知道她不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脚步匆忙地赶上去,却听见师赢问道:
“不知客从何来?”
“燕国。”这不是明知故问?明明进府前已经递过帖子了。
“呵,”师赢停下脚步看着丹姝,笑容意味深沉:“我是在问你从何而来。”
脚步一滞。
丹姝不信凡人再如何手眼通天,难道还真能看出这句躯壳里的神魂?
便继续装傻:“真的是从燕国而来,不曾诓骗您。”
师赢见撬不开她的嘴,哼了一声,也不在意:“好,既然你说从燕国而来,那就当作是从燕国而来吧。”
“什么是当作,我本就是从燕国而来,”丹姝替自己辩白:“青溪公是我的师父,您可知道燕国的景灵宫——”
“你爱从哪来从哪来……”师赢有些不耐烦了,想了想半分不记得丹姝身侧还有什么人:“不过,我听闻景灵宫修外丹一道,为何你却另辟蹊径?”
二人走到阶前。
一盏盏灯火仿若从天幕中引下的群星,点亮了这座高阁。
三重檐庑殿顶,面饰夔纹蜷曲盘绕,两相对称。
师赢推开隔扇门,拾阶而上。
“我幼时家贫,就算修外丹道,何曾见过黄白之物,但我祖上是赤脚医生,草木倒是见了不少,金玉永驻,但草木却生生不息,便自行修习内丹一道,辅以药饵之术……”丹姝胡乱编了一通。
师赢好像很感兴趣:“这么说你精通医经?”
“略通,略通,”丹姝斟酌着字句:“比不得正经医署,但一些风湿寒毒入体,还是能治的。”
“以草木入药,比那些以黄白丹砂入药来的更踏实些……”
“踏实?”师赢以八卦算术而闻名,如今却说出了‘踏实’二字。
若不是她所言从未失手过,她就是世界上最不踏实的人。
师赢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人不在自己精通的领域,总是会格外谨慎一些。”
观星阁楼高三层,木梯环绕。
丹姝看向最顶上那紧闭的隔扇门,不知门后是什么?
师赢看向落后三步的丹姝,身形在宫灯的映照下,被不断拉长,拓在墙面与阶梯之上,如一道残缺的蛛网。
“这阁顶可是放了盛国机密,今日你见了以防泄漏天机,我会杀了你,你还敢进去看看吗?”
“华阳侯说笑了,”丹姝敷衍地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推开了隔扇门——
门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
只是不待她动作,阁内便响起一阵铰链相错声,一隙天光落在丹姝脸上:“这是?”
阁顶被一股力量从中拉开,缓缓向两侧收起,不过瞬息之间天下群星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