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怡脸色顿时急转直下,
“就知道她不消停!”
青禾叹道,“谢姑娘就是这个性子,满京城除了她,还真不会有旁人干这种事,也无人有她这个胆量。”
明怡沉着脸不说话,当即拿了帕子擦干水渍,一面穿鞋,一面吩咐道,“你随我出门,我要去见她,劝她莫再鲁莽行事。”
这话把青禾给听愣了,眼睁睁看着她裹了一层厚实的袍子,又打屏风处取下斗篷,往身上系好,青禾见她当真一副出门的架势,喉头滚动数次,涩声问她,
“李明怡的话,她可不会听,您以什么身份去劝?”
明怡系绸带的动作一顿,抬目看向前方,窗外的夜,格外浓稠,黑到一脚踏进去便再也回不了头,明怡沉默少许,嗓音自夜色里荡开,
“自然是一个能劝动她的身份。”
第19章第19章退婚书
冬月十五夜,戌时二刻。
这个点不是出门的时辰,明怡却还是穿戴好衣裳,抱着个暖炉踏出长春堂。
侯在门口的管家眼见她带着青禾绕出回廊,登时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少夫人要出门嘛?”
今夜下雪,少夫人在京城无亲戚故友,这个时辰出门,实在不叫人放心。
可惜明怡这个人,和气的时候比谁都和气,强硬起来无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目不斜视跨出门槛,淡声道,“备马车。”
侯管家见她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不敢吱声,赶忙招呼人牵来她专用马车,点了侍卫婆子随她出门。
目送马车走远,侯管家还是不放心,掉头往山石院去。
行至山石院穿堂口子外,沈奇坐在门廊下嗑瓜子,
“家主可在书房?”侯管家立在台阶下探身问他,雪沫子糊了他一脸,叫他险些睁不开眼。
沈奇坐着没动,嘴里嚼着吃的,问道,“有事?”
侯管家苦笑道,“方才瞧见少夫人风风火火出门去了,来禀报家主一声。”
沈奇眉峰一动,心中明白了,懒洋洋回,“少夫人皇宫都敢闯,夜里出个门算什么,我劝您老人家少管点闲事。”
侯管家气得一阵倒仰,啐了他一口,“你以为我敢管主子闲事?这不是担心少夫人有什么事,不放心么,回头家主责怪起来,我可担不起。”
沈奇能理解,塞了一颗花生进嘴,指了指身后的正院,“可惜,家主正与齐大人商议朝务,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消息暂时我是递不进去了,你既然点了人跟着,想必无大碍,等待会家主闲了,我自会禀报。”
侯管家不再多言,他只管把消息递到山石院,后面的事他管不着,于是返回门房。
沈奇看了他背影一眼,扭头望向书房,东书房内灯火通明,门口侍奉的两个书童都给遣开了,谁也不敢靠近半步,看来这次家主与齐大人所议之事非比寻常。
书童不在,裴越亲自起身将那跌碎的茶盏给拾起,扔去一边篓子里,他这人有洁症,视线里不允许有乱糟糟的东西。
齐俊良尚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一屁股跌在圈椅,惊魂未定道,
“他真的还活着?他当年是真的叛去了北燕?”
“那可是北定侯啊我大晋最负盛名的边关主帅”齐俊良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颓然抚了抚圈椅把手,禁不住落下一串泪来。
大晋有四位赫赫有名的君侯,远山侯萧镇,靖西侯梁缙中,平昌侯王骁,再然后便是北定侯李襄,而这当中又属北定侯身份最为尊贵,只因他嫡亲妹妹为当朝皇后,出身亦是前朝陇西名门李氏,家中子弟繁盛,文武并举。
北定侯李襄早年是进士出身,熟读兵法,某一年北燕南犯,他以兵部郎中的身份悍然奔赴前线,从此在武将的路子上不再回头,驻守边关达二十五年之久,是北燕南靖王最熟悉的对手。
在南靖王最为猖狂的时候,是他顶住了边境压力,寸土未让。
但论战绩,李襄难望南靖王项背,南靖王兵锋所向披靡,几无败绩,是一层罩在北齐和大晋武将头顶上的阴霾,直到李襄的儿子李蔺昭横空出世。
这位少将军自小跟随父亲在边关长大,行事潇洒不羁,功夫霸烈,七八岁跟父亲上战场,对南靖王的路子摸得透透的,十三岁那年,少将军翻山越岭,出偏军偷袭南靖王成功,而后在他十五岁那年,第一回与南靖王正面交锋而不落败,从此声名鹊起,成为边关新一代冉冉升起的将星。
李襄擅长守成,李蔺昭擅长突击,父子俩配合无间,铸就大晋无可撼动的钢铁长城。
“然而这座钢铁长城却在三年前溃败涂地”每每提起三年前那场肃州大战,朝廷官员无不唏嘘抱憾,“东亭啊,当年的事每每想起来,还跟噩梦一般”
“那年冬,北燕南靖王苦李家父子久矣,心生歹计,私下勾结北齐,以重利许之,于是乎,昔日的死对头一朝结成联军,秘密南下,兵锋直指宣府,进逼京都。”
“李襄见状,当即调遣六万肃州军中的三万精锐驰援宣府。”
“可哪知,南靖王行的是声东击西之策,只遣北齐兵力佯攻宣府,他真正的目标是肃州,他深知宣府是大晋京都北面门户,一旦宣府告急,京都震动,所有边军必会调兵驰往,故而待肃州军调走后,他亲自带着七万主力,以迅不可挡之势朝肃州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