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思考后,薛鸣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遂换上一副温和的口吻朝姜岁欢道,
“这样吧,再过半月便是陈家小姐的笄礼,你同我一道去罢。”
“那里全是你从前的老熟人,这么久未见,你也是该在出嫁之前,露面与他们打打招呼了。”
姜岁欢一听便知道,这薛大小姐又开始打在自己身上打歪主意了。未想到这次仅仅是与旧人相叙,就能引得她如此不快。
在国公府里作弄她还不够,竟还想将她推到外边去作弄。
无奈她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就算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只能往下跳。
“是。”她叹了口气,应道。
只有梁绶将薛鸣銮最后那句话中的重点给听了进去。
他不敢置信地错愕追问,“你要嫁人了?”
然而答复他的,只有少女离开时的滞重步履。
回菊芳院的路上,姜岁欢脚步不稳,趔趄了好几下。
待回到房间,她坐在窗边的铜镜前,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旧屉中一只沾了灰的黄花梨木妆奁。
将奁中的首饰烦躁拨弄一番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打开了妆匣的暗格。
那按格中赫然列着略有过时的一根红豆排簪,然而就算款式老旧,也能感受到物主对它的爱护有加。
银质的簪身通体发亮,宛若刚刚购入的新物。
簪子底下压着一封还未寄出的信。
信封上正是姜岁欢亲手写下的几个大字,“东平侯府小侯爷亲启。”
她细细回想着梁绶刚刚的那句话:你可还记得子烈,他先前在北契苦伐三年,现下已然打了胜仗,回了汴京。
想到自己如今的困境,想到令人作呕的婚事,她好想任性一回,不管不顾地将信寄出去。
可她不敢。
他刚刚打了胜仗,前景广阔,风头正盛;而她却是一届罪女,自己已然过得这般凄苦了,万不能在连累了他。
还是留着那点最后的念想也,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
她伸手摩挲着那跟排簪上的红豆,依稀记起少年将簪子递给她时的扭捏姿态。
姜岁欢凄苦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将簪子插入发间,抬袖擦了擦眼边的湿痕,转身面如常色地推开房门。
她要加快些速度了。
这国公府多待一日,便多一分不可预测。不能再拖了。
她要逃,只要攒够了银子,她就要立马离开!
然而现实总与理想相悖。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运不济,她好容易在白日里偷溜出来,敲开了“慈仁济世”的门房,却被里头的守卫告知那鲁头佬有好几日都不能现身了。
“那他可有别的落脚之处?”
姜岁欢纳罕极了,前几日还胸有成竹的人,怎么几日功夫就不见了
“去去去,他就是接下了你这桩生意,才摊上事的。
你赶紧走,我可不敢再和你扯上关系,不然,下一个就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