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既陌生又熟悉,罗倍兰当然没那么好的记性——她依稀记得某个地方有一片奇形怪状的田,过了一个隧道会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某个地方有一座依山而建的村子,炊烟从老式房屋的屋顶升起,很漂亮。
剩下的……就都是陌生了。
窗外的景色大多不怎么吸引人,车厢内的风景就更不好看了。
一条绑着红绳的扁担被小心翼翼地斜塞在座位下面,却还是露出了一小截扁担头。
罗倍兰的脚下也靠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编织袋,为此,她不得不向后蜷起双腿。
蛇皮袋的主人看起来有一两天没睡好了,他紧靠在窗户上,低垂着的头跟着车辆的颠簸一抖一抖,遇到一个稍微大点儿的颠簸,他就短暂地睁眼四处望望,很快就又低回了头。
有那么一两个角度,光打在他脸上的弧度让罗倍兰联想到了她的舅舅。
看了一会儿,她还是把头扭开了,向着窗外。
放在以前,五个小时好像格外快就能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五个小时却如此难熬。
乘务员报站的声音响起时,罗倍兰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腿酸,屁股也疼,罗倍兰小幅度地抻了抻有些坐僵了的腰。
火车站的出入口都人山人海的,只短短几百米的路程罗倍兰就被挤了好几下。
刚出闸机口,就有一堆司机涌了上来,挨个儿询问有没有要打车的,罗倍兰死死抓着行李箱拉杆,免得被某个心急的司机拽走。
罗倍兰在找人这点上是有点天赋的,不消两分钟,她便在一片嘈杂拥挤的“靓仔靓女”声中锁定到了马路边张望着的可可。
“可可!”
穿着紧身皮衣的可可应声抬头,也朝罗倍兰招了招手。
第86章六
尽管一早就知道罗倍兰要来,刘可还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二十五号,后天,就是她的婚礼了。
她是为了婚礼而兴奋吗?
大概率不是的,刘可知道,她只是太久没有见到除了贾林峰一家之外的,和她关系亲密的人了。
刘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迷茫。
床头的抽屉里就摆着她和贾林峰的结婚证,红色的薄薄一小本。
是前两天拍的。
公公婆婆很迷信良辰吉日的说法,这是他们花五十块钱找街边摆摊的瞎子算的。
据说这个时候容易生儿子。
刘可向来不信这些——领证的日子怎么选也有说法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刘可顶着一双没睡好而有些水肿的眼泡,和贾林峰并肩站在了摄像机面前,拍下了一张并不很符合她预期的照片。
她总觉得那个老头是出来招摇撞骗的,但她没好意思说。
除此之外,刘可总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这边的老一辈人总的来说,到底还是盼孙子的更多,她没得挑。
刘可直觉,如果她生了一个女儿,婆婆大概率不会给她什么好眼色。
不过无所谓,她会好好照顾女儿的。
刘可翻了个身,从平躺改成侧卧,打开手机,下意识地就想给罗倍兰发信息。
但看着凌晨一点半的消息提示框,犹豫再三,她还是摁灭了手机。
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她闭上眼睛,心想。
她们曾经也很亲密很亲密,在罗倍兰跟着她表哥踏上回家的火车之前,她们还面对面,互相竖起两根手指发誓,说以后就算分开了也还会这么亲密。
最开始,她们的确是这么做的。
但当她们之间的,有过关联的一切信息都更新迭代了一遍之后,不可避免地,她们之间的纽带还是被时间和距离冲淡了。
凌晨一点半发消息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