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后,沈洛璃拿出手机拨通了千蔓的电话,那边秒接:“怎么了洛璃?”
“千蔓老师,”沈洛璃窝进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抱枕,“我们学校十月二十一号校庆,班主任让我上台表演。”
“上台?好事啊。”千蔓说,“想唱什么?流行歌曲还是歌剧选段?”
“就是不知道才想着来问问你,”她叹了口气,“我刚才翻了半天乐谱,越看越乱,本来想选《我亲爱的》,意大利语的,最近正在练,可又觉得太温柔了,校庆晚会那么热闹,会不会压不住场?”
“《我亲爱的》确实偏抒情,”千蔓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那换首有力量的?比如《饮酒歌》?”
“《饮酒歌》太常见了,好多晚会都有人唱,”她摇头,“我想选个有点新意,但又能镇住场子的。”
电话那头传来翻乐谱的沙沙声,过了会儿,千蔓说:“那就试试《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
她愣了一下:“莫扎特的《魔笛》?”
“对,那首夜后的咏叹调,”千蔓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上次你在Eric面前唱这首,唱到那段花腔时,Eric不是还夸你了?你自己说,这首是不是你唱得最得心应手的?”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这首曲子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那些看似刁钻的花腔,那些需要瞬间切换的强弱对比,她闭着眼都能精准拿捏。
甚至不用刻意回想,舌尖就能自然卷出德语特有的韵律,每个音符的轻重缓急,都像与生俱来的本能。
“可那首难度太高了,”她嘴上虽在犹豫,但心里已经有了底气,“尤其是中间那段高音C,稍有不慎就会……”
“你什么时候在这首上出过岔子?”千蔓直接打断她,“洛璃,你得承认,这首是你最有把握的,那些技巧你早就吃透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把当时的状态找回来。”
沈洛璃抿了抿唇,确实,论熟悉度,论驾驭能力,没有哪首曲子能比得上《魔笛》这段。
“而且,”千蔓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德语比其他语言好不是吗?这首里的语法细节、语气转折,你比谁都熟。”
沈洛璃举着手机笑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每次唱这首曲子,德语的爆破音从舌尖蹦出来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是任何曲子都给不了的。
“那就这首吧。”她终于没了犹豫,有了尘埃落定的笃定。
“这就对了,”千蔓在那头松了口气,“过几天来找我,上次帮你联系的那个声乐教授,我约一节线上课,你不用紧张,拿出平时上课的状态就好。”
“好。”
挂了电话,沈洛璃走到窗边,她想起之前千蔓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唱夜后时最像你自己”。
这次,一定要让所有人听听,什么叫真正的《魔笛》。
第二天早自习一结束,沈洛璃拿着乐谱往办公室走。
昨晚和千蔓通了半小时电话,最后敲定的曲目,连自己想起都觉得心跳快了半拍。
梁老师正低头批改作业,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她立刻放下红笔笑了:“洛璃?是想好节目了吗?”
“嗯,梁老师。”沈洛璃把乐谱放在桌上,“我想好了,选的是《魔笛》里夜后的咏叹调,《DerHolleRachekochtinmeinemHerzen》。”
“《魔笛》?”梁老师愣了一下,伸手拿起乐谱看了看,眼里露出点惊讶,“夜后的咏叹调?这可是花腔女高音的经典曲目,难度不小啊。”
“是有点难。”沈洛璃点着谱面,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换气点和强弱记号,“但我这首练了挺久,一定能把握住,而且……”她顿了顿,话语里带着肯定,“这首曲子的戏剧张力强,校庆晚会人多,肯定能镇住场。”
梁老师笑了笑:“你倒是有信心,不过这曲子我有点印象,是不是有段超高音?”
“对,有几个F6的音。”她点头补充道,“我不会刻意追求音量,会更注重情绪的表达,夜后的愤怒里其实藏着绝望,我想把这点唱出来。”
“听起来很有想法。”梁老师再次看向乐谱,眼中满是赞许,“需要学校帮你准备什么吗?比如伴奏带?或者找学校的音乐老师帮你合伴奏?”
“伴奏带我自己有现成的,是专业乐团的版本。”沈洛璃连忙说,“如果可以的话,想麻烦学校帮忙协调一下舞台的音响,我需要一个清晰的返听,花腔部分对音准要求比较高。”
“没问题,这个我跟后勤说一声。”梁老师拿起笔,在名单上她的名字后面记下曲目,“服装呢?需要学校借演出服吗?我们仓库里有几套以前合唱比赛用的长裙。”
“谢谢老师,服装我自己准备就好。”她拒绝了,“不用麻烦学校。”
“那行,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梁老师把乐谱递还给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咱们学校校庆晚会,还从没出过歌剧选段呢,你这算是开了个先例。”
沈洛璃接过乐谱,心里总算踏实了。
周二晚上,沈洛璃提前半小时来到千蔓家,摄像头正对着钢琴。
九点整,屏幕上准时弹出通话请求,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出现在画面里,笑容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