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跟在他身后进来,慢条斯理地换好鞋,看着江叙僵硬的背影,嘴角弯了弯,扬声对厨房说:“妈,我也来帮忙。”
厨房空间不大。
江叙埋头认真地剥着蒜,恨不得把每一颗蒜瓣都剥得完美无瑕,以躲避身边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江昭就站在他旁边洗菜,水流声哗哗作响。
母亲背对着他们在切菜,时不时说两句话。
“这雨下得还挺大。”“小昭图书馆讨论得怎么样?”“小叙,蒜剥好放那个碗里。”
江叙一一含糊地应着。
忽然,一只湿漉漉的手伸了过来,目标明确地拿向他刚剥好蒜的碗:“哥,我拿点蒜。”
他的手“恰好”覆在了江叙正准备收回的手上。
冰凉的水渍,和手下温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江叙猛地一颤,像被电到一样迅速缩回手,碗差点打翻。
江昭稳稳接住碗,手指若无其事地在他刚才手背停留的地方轻轻蹭了一下,才拿起几瓣蒜,转身走开,语气自然地对母亲说:“妈,蒜好了。”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只有江叙,看着自己刚刚被“袭击”过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凉的湿意和那一瞬间短暂却清晰的触碰。他心跳如鼓,偷偷抬眼瞪向江昭的背影。
江昭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恰好在此时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疑惑的表情,仿佛在问:怎么了?
江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满脸通红,只能愤愤地低下头,继续用力地剥蒜,把那可怜的蒜瓣当成了某人的脑袋。
晚饭桌上,气氛依旧微妙。
江叙埋头苦吃,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酷刑。江昭却显得胃口很好,时不时和父母聊几句天,偶尔还会“好心”地给江叙夹一筷子他“够不到”的菜。
每一次夹菜,他的筷子都会“不经意”地碰到江叙的碗沿,或者他的目光会带着笑意掠过江叙紧张的脸。
江叙食不知味,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无比漫长。
终于熬到晚饭结束,江叙立刻起身想帮忙收拾碗筷,却被母亲拦住了:“行了行了,你看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回房洗个澡休息去吧,脸色也不太好,别是下午淋雨着凉了?”
江叙如蒙大赦,含糊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逃向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江叙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江昭的声音贴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低沉含笑,带着刚喝完汤的温润湿气,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后:
“哥,晚安。”
他的掌心温热,完全包裹住江叙微凉的手背,甚至指尖还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指关节。
说完这句,不等江叙反应,他便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晚安举动,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歌,走向了厨房,帮忙收拾碗筷去了。
只留下江叙一个人僵在房门口,手背上那短暂却极具存在感的温热触感,和耳后那片被气息拂过、微微发痒的皮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刻的亲密与挑衅。
他猛地拉开门,闪身进去,再次重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门外,隐约传来江昭带着笑意的声音:“妈,我来洗吧……”
江叙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脸埋进膝盖。
完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
那堵墙,不仅塌了,甚至……连地基都快被那家伙彻底撬动了。
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地想要重建它。
一种陌生的、带着恐慌又夹杂着一丝隐秘悸动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