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秀被她口是心非的扭捏模样逗得哈哈笑,把绢布往她手里一塞,“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圣人老聃曾经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人相应,阴阳平衡,本来就是人之常理。再说,你以后又不是不嫁人的!预先知悉也无坏处!”程毓秀微笑,就像上次对她和陆蓁说妇人怀孕之类的秘事那么自然。
她被臊了一脸,丢开绢布,落荒而逃。
回到青鸾院,喜鹊不在。在廊下收捡晾晒衣物的仆妇说她被叫到夫人那里去了。
张姝回屋从妆奁底层拿出那封没开封的信,倚靠窗榻上的软枕展开默看。良久,一会儿将信纸盖在脸上,一会儿覆于胸口,娇容含笑,眉梢生春。
等她看够了,把信又重新装到匣子里放好,喜鹊回来了。还带来几个婢女,都是她母亲院中得力的下人。
喜鹊说昨日北城马市跑出来几头猛兽,把旁边的戏园子和商市都搅和了一通,连周围的民坊都人心惶惶。侯夫人唯恐侯府受宵小滋扰,往青鸾院又拨了几个人手来看守院落。
侯府离出乱子的北城还远着呢,不过谨慎些也好。这些日子京中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并不太平。
听喜鹊说,杨敏之陪侯爷喝了一会儿茶,就告辞说还有要事要回衙署,府里也就没有留饭。
他一定很忙吧。
她心中记挂,怅然若失。
曾在清晨迸发万丈金光的日轮飞快西去,只余残影婆娑,从茂密的梧桐树间漏下来点点金光,映衬得庭院幽深,白墙青瓦黯淡。
几日未回,院中盛放的鲜花无人主理,在枝头褪色飘零。
随喜鹊一起过来的几个婢女被她打发到院子里去拾掇满院的花草。
她素来爱清净,不喜多余的人在她房中。这几个婢女即便是母亲新添的,也不习惯陡然让她们进她的闺房。
依旧使唤喜鹊,叫她差遣仆妇烧水伺候沐浴。
喜鹊有些惶然之色,激动的“哎”了一声。
水气氤氲如雾,张姝靠在木桶边缘,一张柔美的小脸被热汽熏蒸的光洁滑嫩,好似剥了壳的鸡蛋。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刚才从针灸图上看到的男女图像。
如一娘所说,男女有别。
绢布上男子图像的那处,是小小的丑陋的一团。和她被他强拉着手触碰过的那里完全不一样。让她暗暗讶异。
杨敏之身上那处就像被唤醒的猛兽,是相比更加狰狞更令人惧怕的存在。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她很想跟程毓秀请教解惑,如果她脸皮够厚的话。当然,她既没有女医的觉悟,也尚缺乏探索的勇气。
一想到杨敏之身上还藏有这么可怖的一处,她就怯臊不安。她可不要再去碰它。什么两情相悦的人都会做的事,通通都是他的鬼话!
也打定主意不准他对她再有任何轻浮之举。
可是越不去想越从脑海中直往外冒。在山顶时,他凶猛的吻住她唇的同时,毫不客气的覆身上前恍惚间如在眼前。
一阵“哗啦”的水声扬起,张姝抬手掩住脸和眼,透过颤抖的手指,白嫩的脸庞着染了一层水润嫣红。
木桶中被她搅动的热水,仿佛那只炽热如铁的遒劲手掌,环绕水中巍峨玉山,沿着起伏的山峦沟壑,顶礼膜拜,肆意妄为。
她慢吞吞放下掩面的手,低头去看颤栗的水纹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这两年她身量渐长,俨然从一颗青涩的毛桃蜕变成水灵灵的成熟饱满的蜜桃,也让她的羞耻感愈加强烈,沐浴更衣时更是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躁得慌。
被她刻意忽视和掩藏的美好,在他炙热滚烫的掌中无所遁形
低垂的眉目盈满羞意和慌乱。她倏然起身,水珠沿着细腻幼白中透出粉色的肌肤滚落。空中的冷气袭来,令她战栗也清醒过来。
兀自发呆的喜鹊急忙拿帛巾裹覆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扶她从浴桶中出来。又拿一块帛巾把她湿发上的水分吸干,轻柔的包裹到头上。
为她换上中衣后,再次把潮湿的长发打散擦干,手忙脚乱之间,好几次不小心把她的头发打结住。这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事。
张姝望向镜中的喜鹊,问:“你有心事?可是母亲说你什么了?”
打从母亲院中回来就不对劲。
站在张姝身后的喜鹊嘴唇打着哆嗦,心中有一瞬动摇。
侯夫人和姑娘不愧是母女俩,面上瞅着温温柔柔的,内里都刚强果敢的很。
方才夫人把她叫过去,问她,这几日姑娘在公府别院都做了些什么事,和谁在一起,又见了些什么人。夫人柔柔的跟她说,倘若她答得不好,就拔了她的舌头再发卖。
夫人温柔底色下的雷霆万钧,一下子唤醒了她在宫中生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