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在指尖的手有些颤抖,陆昀初那双乌黑的眼睛此时又蓄满了眼泪,黎言艰难地抬起头撞上他的视线,又无力地垂下去。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一点都不比他好受。
陆昀初一声声询问砸在他耳朵里,他握紧了手,是……他还喜欢,他根本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感情。
他以为他的消失会让陆昀初很开心,可陆昀初却意想不到地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雨夜的忏悔、强制的拥抱、固执的纠缠、酒后的吻……他以为离开了就能放下,但他没有,他躲不开也放不下。
少年时期的遇见,陆昀初出现的时间点在他到目前为止的整个人生旅途里都太明艳了,十几年的感情他放不下。
从小到大,他失去了太多东西。家庭、亲人、爱人、健康,他一次次想挽留,可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徒劳,什么也没抓住。
以前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他偷听过,是因为钱。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能赚钱,多赚钱,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家就不会散了。
可他错了。
长大后,他遇到陆昀初,已经习惯靠付出去换一份寄托,他知道这是病态的习惯,他以为这样就能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可他又错了。
再后来,随着爷爷奶奶的年纪上涨,他心里特别害怕,以为只要自己在照顾上再仔细点,再用心点,爷爷奶奶就不会离开了,但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他看得透自己的生死,却相信在有生之年永远无法接受别人的生死。
他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他不想经历离别,也不想自己成为离别里的主角,让别人再承受一次那份痛苦。
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推开陆昀初的拥抱,黎言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声叹息:“小初……”
“不要!”陆昀初瞪瞳孔颤动,当即捂住耳朵,“你别叫我小初……至少别现在这么喊我……”
这声“小初”跟以往的都不一样,他宁愿黎言还是冷淡地喊自己陆昀初,都不要像现在这样。
他宁愿要恨,也不要释怀,因为释怀了就是真的不在意了。
黎言想站起来,陆昀初用力按住他,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含糊得听不清:“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明明连走的时候都带上了我们当年的合照……”
黎言鼻尖酸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像从前那样轻轻在陆昀初背上拍了拍。
没有歇斯底里,连拒绝人都是温柔的。
陆昀初不让他推开自己,一下下捶着黎言的大腿,他终于明白了最狠的惩罚就是无视,在平淡里把自己一点点推出门外的感觉让他害怕得双腿发软。
“我从来就没有不爱你啊,也没有不在乎你……我就是明白的有点慢……黎言。”
原来撕开被爱囚禁的面具,真正的黎言就像雪上的积雪一样化不开,冷得刺骨。可这双推开自己的冰凉的手,曾经也轻柔地替自己擦过嘴角的油渍。
钟表转了好几圈,黎言不知道过了多久,揉了揉泛酸的眼眶,等陆昀初不再哭后才轻轻推开他,觉得自己甚至没力气再说话。
“……我去接他们回来。”
他逃避似的起身出门,陆昀初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垂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脑中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很多他明知道是不对的想法。
可他没有办法了,他还能怎么办?
望着那扇没有关紧的门,陆昀初像下了什么决定,无声地点了点头:“好……你去。”
黎言从乐园把两个孩子接出来,一路都心不在焉,只有听到江蓉说想吃冰淇淋的时候才嗯了声,刚好也顺便买点板蓝根回来。
去小卖部的路走地下车库最快,江蓉在旁边眉飞色舞地讲乐园里的事,黎言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安。
一手牵一个孩子,黎言加快脚步,才走到一半,不远处一辆面包车的车灯就猛地亮了起来。车门吱呀一声拉开,里面顿时跳下来五个拿着棍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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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风评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