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里的药液已经滴落大半,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椅子上,手背上被胶带粘住的针显眼。
有些麻,燕知偷偷曲起手指,“那打完针就能回去了吗?”
应煜泽轻“嗯”了声,顺手揉了揉燕知有些潮湿的头发,“打完针,再去拿药应该就能走了。”
燕知立马精神起来,他蹭了蹭对方的手,瞳仁很亮:“那现在去拿吧,我想走了。”
又仰脸哼哼:“而且我觉得自己现在状况特别好,下地就能跑五圈!”
应煜泽唇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你别动,我去帮去拿药就行。”
话落,他把往下滑的毛毯再次盖好,起身前往走廊深处的药房。
周围人群吵闹,燕知睡不着,吊瓶里的药水也全部滴完。他把针扯掉,无聊地开始数起墙上的瓷砖。
就当数到一百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燕知!”
燕知睫羽掀起,是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
对方把烟按掉,眼含惊喜跑过来。稍显邋遢的头发被全部梳到背后,光下有些油光水亮。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他扯起嗓子,重重地拍燕知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们一起聚聚啊!”
燕知被拍得身子一歪,虚弱咳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又扯了几句,男人终于发现燕知在打针,疑问:“你生病了?”
抬头,视线往走廊里面看,“裴哥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
燕知这才记起对方是什么人。
那时候裴以鹤刚转到连云一中,相貌冷峻,待人冷淡,活脱脱就是一个不可接近的高岭之花。有人看不惯他的性格就喊了一群混混去堵人,想要给裴以鹤吃点苦头。
结果堵人不成反被揍,当时要不是燕知路过喊了声,裴以鹤一个人能把他们打得半死。
自此以后,裴以鹤身后就多了群“小弟”。
小弟还在絮叨:“不应该啊,裴哥为什么不在?他没陪你一起回来吗?”
每遇见一个认识的人都要解释一遍分手的事,要是能把名字改成“燕知(已和裴以鹤分手版)”就好了。
乱糟糟想着,燕知弯眸,神情自然回复:“裴以鹤现在在京市,以后也不会陪我一起回来了。”
小弟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个低沉的嗓音便插了进来。
“这是你的朋友吗?”
燕知侧头,便见应煜泽神情平淡,提着装满药盒的塑料袋缓步靠近。
男人身形很高,鼻梁高挺,英俊锐利的眉骨半陷进阴影中。灰眸晦暗,半垂看人时极有压迫感,宛若一把凌厉的刀刃。
他伸手,声音却和缓:“你好,我是应煜泽,是燕知的邻居。”
小弟一愣,下意识双手伸过去握手:“你好,我是燕知的朋友。”
话落才琢磨出不对劲,这副气势极足又游刃有余的语气,怎么跟介绍自己是燕知男朋友似的。
完全没感受到其中的暗涌,燕知眉眼弯弯,和对方告别:“我先走了!”
话落,拉起应煜泽的手快步走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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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丝丝缕缕如云雾般笼罩着整个小镇。
连云镇的天向来黑得很快,夜色沉沉,车窗外街道两旁的店铺在雨中亮着朦胧的光。
燕知睡够了,便兴致勃勃地用指尖在玻璃车窗上乱写乱画。
成功画出了一个非常圆的圆,他抬眸仔细欣赏,车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