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檀低声安慰,“我爹娘走得早,蔺家是我叔父当家,他为人虽然不苟言笑,有些严厉,但并非不讲理之人,若你实在不喜欢这儿,我就带你出去住。”
苏玉融点点头。
蔺檀曾经和她说过几次家中的情况。
蔺家根系庞大,子嗣多,蔺檀父母早逝,他一直由叔婶照顾,苏玉融知道他还有一个亲弟弟,蔺檀有时候会提起,他的弟弟今年刚十六,还在读书,算起来比她还小一岁呢。
是个还未成家的年轻公子。
他是蔺檀的胞弟,蔺檀父母过世后,弟弟对他而言,是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
苏玉融害怕做不好这个嫂嫂,她希望能得到丈夫亲人的喜爱与认可。
等到了蔺府,一定要好好打听一番大家的喜好,尤其是小叔子。
铜铃声响过几轮,马车拐入巷子,最后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
蔺家是盘踞百年的世家大族,门楣上方悬着两盏宫灯,绛色灯穗垂至门腰,风吹过时轻轻晃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被踩得发亮,边缘却依旧齐整,一眼望去未曾有任何破损的地方,显见得是有人日日打理。
有仆役似乎早就等候在此处,听到声音忙上前,笑面盈盈,满是恭敬,“是二公子回来了。”
他转身喊了几声,大门洞开,十几个仆役迎上前,马车刚在垂花门前落定,立刻有三四个嬷嬷迎上来,为首的估计是哪位主子身旁伺候的嬷嬷,瞧着便比别人利落,亲自上前打起帘子,口中笑道:“二公子总算回来了。”
蔺檀抬头笑了笑,“周嬷嬷。”
两个穿月白短褂的小厮搭好脚凳,另一个婆子候在一旁,见蔺檀先跳下车,又回身去扶女主子。
苏玉融惶恐不已,哪见过这阵仗,犹豫着将手搭上。
婆子笑道:“娘子仔细脚下,这几日倒春寒,下了两场雪,阶前滑着呢。”
说话间,管家已带着四个小厮出来,齐齐上前搬弄车后的箱笼,有个小厮想拎那只描金箱子,被管家瞪了一眼,那估摸着是女主子装首饰的,向来由贴身丫鬟收着,不过苏玉融没有丫鬟,便由一名嬷嬷帮她拿起来。
廊下侍立的下人们早备下热茶,蔺檀牵着苏玉融上前,有几个瞧着便贵气的半大少年迎上前,“二哥!”
苏玉融猜测,这应当是蔺檀的堂弟堂妹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看着便与乡野间满泥地打滚的孩子不一样,阔气金贵得很。
他们唤完蔺檀,目光随后落在一旁的苏玉融身上,似乎是有些吃惊,连到嘴边的话都忘了。
这不能是传说中的二嫂嫂吧,怎么是这副模样。
唯唯诺诺的,不够漂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即便穿着精致的华服,也掩盖不住一身穷酸气。
这群孩子尚且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吃惊,轻视写在脸上。
苏玉融顿时有些无措。
见状,蔺檀沉声说:“这是我的妻子,你们二嫂,还不叫人?”
几个孩子还是很畏惧这个二哥的,支支吾吾半天,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二嫂。”
“你们几个,一回来就缠着熙晏。”
这时,一位雍容典雅的妇人笑着从回廊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个婆子并四个小丫鬟,一看就知道是在蔺家统管内宅的人。
蔺檀朝她行礼道:“三婶。”
他复又去牵苏玉融的手,“阿融,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三婶。”
苏玉融走上前,学着蔺檀那样,弯下腰,抬手,“三婶好。”
夫君和她说过,他被叔婶带大,很尊敬他们。
她自幼在乡野长大,不懂京城的那些礼节,即便刻意模仿,也做得并不好。
苏玉融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抿抿唇,想了半天,“三婶看上去真、真年轻,像十几岁似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在夸人,但妇人年过四十,长女早已嫁人生子,小儿子也成了家,再怎么保养得当,也不会像她说的那般年轻,才十几岁,一听就知道是阿谀奉承,拍马屁也拍不到点子上。
袁琦皮笑肉不笑,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二郎寄回京的信上,提到过他的小妻子。
无父无母,据说是被一个屠夫捡回去养大的,屠夫死后,这丫头便继承养父的摊子,杀猪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