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珺娘送来的蓖麻油小瓶,温言缓语,感谢两位小姑体贴,感谢三叔母记挂。纵然不得夫君喜爱,有温厚家人关怀,心中甚慰……
凌长泰从头听到尾,耳听着针对贼子的安排被章晗玉一步步地掰歪,把两位女郎哄骗得团团转……
凌长泰的额头青筋都忍得绷起,道:“阿郎来了。”
凌凤池远远地自前院廊子走近,春日暖风刮起他的海青色衣袂,神色平静,脚步从容,看不出情绪。
云娘和珺娘齐齐万福:“长兄安好。”
凌凤池点点头,“来探望长嫂?”
珺娘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轻声解释:
“三叔母叮嘱我们姐妹送蓖麻油给长嫂揉耳朵,免得新穿的耳洞红肿起脓,说了一会儿闲话。也没说什么……”
凌凤池其实从不会疾言厉色地斥责两个妹妹。
不悦的时候,也只像此刻这般,一双凤眸仿佛寒潭水,挨个看过面前两位小妹,道;“你们该走了。”
珺娘:“……”即刻闭嘴。
牵着云娘的手,两位小娘子心怀忐忑地快走出院子。
章晗玉惋惜地目送。
花了大力气下饵,临咬钩时被惊跑了,没钓到鱼……
目送两位小妹走远,凌凤池拢了下眉。
今日凌晨,凌家护院发觉,有身份不明的贼子窥探婚院。
贼子一闪便消失了踪迹,护院追出去几百步,始终未看清面容。
但贼人的身形是看清了的。个头瘦而长,身手灵活,有几分像上回潜入酝光院的阮氏阿弟惊春。
凌长泰早晨匆匆来回禀的,便是这桩事。
凌凤池当即下令,敞开婚院,守株待兔。
“来人夜探婚房,意图潜入,想寻的人应不是我。”当时,凌凤池淡淡地吩咐下去,
“婚院敞开门户,家里人禁出入,只放贼子进。各处暗桩蹲守好了,听一听贼子打算谋划什么。”
“人走时,就地诛杀。”
整个早晨,婚院敞开门户,仿佛一张无影无形的大网张开,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等来等去,没等到贼子,两位凌家小姑却误打误撞地来探望长嫂,和章晗玉单独说了许久的话……
凌凤池的视线从院门处收回,望向近前。
凌家家训严谨,一言一行皆有法度可循。他向来不大喜欢局面失控。但有她在的地方,处处都失控。
她人还站在院门边。隔十几步距离,遥遥地冲他微笑。耳畔明珠微微闪动,人如连城美璧,耀眼夺目。
她当门而立,等的是自己?是今日的不速之客?两边暗中约好相见?来的又是阮惊春?
心头翻涌起一阵熟悉的郁气,被他压下。
凌凤池走进婚院,握住新婚夫人的手往里走,平静地道:“新婚二日,未曾领你走遍婚院,是我之过错。”
章晗玉莫名其妙被对方带领着逛遍整个婚院。
婚院占地比她想的更大些。
除了坐北朝南的正房,东厢书房,西厢客房,绕过廊子往北走,穿过一道垂花拱门,原来还有个不算小的后花园,石子小径蜿蜒曲折。
只是不知为什么,各处花圃光秃秃的,只剩新土。
花圃旁边倒是新挖出一片浅荷塘,里头几条锦鲤活泼泼地游来游去。
凌凤池道:“闲来无事,你可以来后院喂鱼、观荷、赏月。养鸡养鸭亦可。”
章晗玉蹲在光秃秃的新土面前,叹息说:
“凌相,你好歹是个文人!伺弄后花园的雅致呢?你就拿这么一片光土糊弄我?”
凌凤池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