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峥滚热眼皮轻颤,动作不由顿了下,握在肩头的手抬起来,在她后脑安抚地揉了几下,低颈埋在她肩窝处,闭眼缓和方才一瞬失控的情绪。
几秒后,他嗓音沉哑地说sorry,bb。
闻岁之垂着眼皮蓦地抬了下,唇张了张,哑了一瞬后低声说干嘛saysorry,我又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重。
闻言,陈远峥忽然想起上次在津安酒店,他问她做这事开心吗,她给的是肯定的回答。
又想起那晚她在朋友面前露出的灿烂笑容。
在商海杀伐果决,笃定泰山的心态如裂开一条细纹的瓷器,在局势动荡间裂纹变得更加细密,不理智地再次疑惑自己能让她真的开心吗,应该是能吧。
陡然升起的疑问,反复焦灼的疑虑在热汗白光里渐渐消弭。
闻岁之再次醒来时,室外夜已擦黑。
床侧柜子上隔着一杯常温红豆水,她探手拿过来,喝了几口润润泛干的喉咙。
拢着被子缓里会儿后,闻岁之拎起枕旁叠着的睡袍穿在身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她边系腰间的细带边往外走,目光在廊间探寻,走到挡栏前往下看去,楼下没瞧见他的身影。
回身要去找时,恰逢一个佣人拿着托盘走来,她将人叫住问陈先生在哪,佣人说先生在书房办公。
书房的门没关,屋内的男人背对房门而坐,桌上搁着杯散着热气的茶,大约是方才佣人刚添的新茶。
黑色皮质座椅扶手上撑起只手臂,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只燃着的烟,他的目光越过雨丝打落的玻璃窗,看向远处昏暗的山垣间,时不时将烟递到唇边吸一口,缓缓吐出瘦薄的烟雾。
给人一种上位者折颈的颓败感。
闻岁之视线落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堆了几只吸完的烟头。
她眉心不由轻微蹙了蹙,裸足踩在地板上,声响轻微,男人思考地入神,并未察觉身侧贴近的身影,直到肩上搭上轻柔的力度。
陈远峥视线顿了下,枯潭波动地抬眸看过去,薄唇轻翘着说了句醒了,目光在她单薄身影上扫了扫,又低声问,“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
抬手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身将窗户打开,室外潮湿的温风一簇簇涌入,吹散室内堆积的微呛的烟味。
回身时余光看到她光着的双脚,他将人抱起搁在桌上坐着,“脚冻唔冻?”
边说着边探臂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闻岁之摇了摇头,在他指腹抚上自己的脚背时,下意识缩了下,换来男人极低的一声短笑,指骨力道一松,任由那截脚踝小鱼似的滑走。
她轻抿了下唇,视线随意一晃,落在立着的五只烟头上,随即回眸看着他,“怎么突然抽这么多烟。”
以前虽也见过他抽烟,但也只是偶尔才抽一两只,还从没见他抽这么多过。
闻言,陈远峥目光也往那一方烟灰缸上扫视了眼,收回目光后,他抬起唇角笑了笑,手指在她脸颊上抚了抚,“手头几个project有点忙。”
或许是心理作用,闻岁之觉得他好像在避实击虚,但质问的话却难以开口,只好顺着问道,“很棘手吗?”
目光在她微敛的眉心落了落,他抬指一点点抚平,翘唇低声说:“不棘手,已经处理好了,不值得你跟着烦心。”
佣人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说晚餐已经备好。
陈远峥应了声,抬颔示意叫人退下,垂眸笑着将闻岁之抱起,边往外走边低声说饿了吗,晚餐让美姨准备了你钟意食的hotpot。
见状,她便没再多言,也拎唇笑了笑,“有辣锅吗?”
“当然有,家里佣人都知道你钟意食辣。”
因两人随心所欲,用餐时间一推再推,晚餐吃得像一餐过早的宵夜,幸得刚回家吃垫了小碗焖春饭。
餐厅里很安静,唯一持续的声源是桌上那口咕嘟冒泡的鸳鸯锅,挡板一隔,红白两色。
两双长筷时不时在滚水里夹一夹,提筷子的人时不时聊几句。
闻岁之抬手捏过吸管,吸了一口冻柠西洋菜蜜,她咬着吸管顿了顿,抬眸看着旁边的男人说:“我过几日,或者下周要回洲南一趟。”
陈远峥应了声“嗯”,将漏勺里烫好的和牛搁在她面前的瓷碗里,说让司机送你吧,要去哪让他接送,也方便点。
他将木签串着的开背黑虎虾搁进锅里,“当天回来吗?”
“回,就是去找月慈姐聊点事情。”
只当她是这半年常驻港城,有工作安排要同吴月慈聊,陈远峥只淡淡应了声,没再多问。
等闻岁之从洲南回来,他才知自己只猜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