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多年过去,暮归已经有了新的家人,他也已经渐渐放下,准备向前走。
可杯尤没有,他还被某些执念困在百年前。
许久,没了声音,暮归转头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一截断剑扔了过来。
暮归伸手接住。看到上面的样式和干涸的黑血,他微微瞪大眼,这是……
“濯尘剑。做微鹤知的徒弟,你不会认错——这是十年前的濯尘剑。”
已经撕破脸,杯尤不再是那样伪装的帝王样子,而是冷冷直言:“微鹤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吧。”
将断剑收好,暮归转身:“轮不到你来说。”
他走得干脆。
看着那道背影,杯尤恍惚看到了当年给他送行离开时的太子殿下,也是那样干脆。
血池翻涌,杯尤忽然开口:“如果赐给你毒酒那天晚上,我没有亲自去,你还会执念不散,化为恶鬼吗?”
暮归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说:“还是那句话,你太看得起你自己。”
“……”
写完受降书的那天晚上,是要赐给暮归毒酒自尽的,但那晚杯尤还是提着剑来了,他说是亲自来送暮归一程。
但是是来送故人,还是抱着怕自己假死逃走、亲自来看看才放心的心思,暮归不知道——或许杯尤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刚入鬼界,暮归曾听闻鬼主魂魄里有一道疤痕。
那疤百年也没有消除,甚至外化到了体外,化为一片森森白骨。
这道执念到底是亲自杀了故人的苦痛,还是别的什么,如今也谁都不再知。
百年过去,尘归尘,土归土,即使高山流水,也总有山移水涸之时。
只是暮归眼角的疤,却是再也没能除去了。
……
重新将阴灵枷锁套在杯尤手脚,回到鬼主府,暮归拿着那截断剑,没有去微鹤知的房间找人,而是直接敲响了斛玉的房门。
轻轻敲了两声,一道门缝悄然打开。
没看室内的景象,暮归只是低头:“师尊,是我。”
待微鹤知出来,两人去到远一点的地方,暮归才将那截断剑拿出来,递给微鹤知。
“师尊,已经开始有人知道您回溯到十年前。”暮归皱眉,“若那人还知道归灵阵之事……”
端详着那截断剑,许久,微鹤知道:“无妨,这些事他本就知道。”
暮归心里一惊,他猛抬眼,惊疑不定地看向微鹤知,迟疑问:“…师尊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微鹤知不答。
他手心微微用力,那截带着血的残剑转瞬之间化为齑粉。
粉末从指尖流下,微鹤知垂眸,看着来自十年前断剑的灰烬,对暮归道:
“过几日,我要带溪云入极北冰原。”
暮归:“现在?会不会操之过急?”
看向天空的阴云,微鹤知道:“之前他的灵根还未修复。”
而如今已至金丹,有些属于斛玉的东西,该拿回来了。
“……”
或许是今日难得回忆起旧事,暮归没抬头,忽然问了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微鹤知的问题:
“小师弟那段过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小师弟想起来,不会太残忍吗?”
“……”
阴风因这句话而突然静止,过了很久,等到血池都停下了翻涌,暮归以为微鹤知不会回答了,他才听到对方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