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姐一声不吭,这个年代的男人很多都有一个通病,对女人动手,这一辈子,张老头对她动手的次数不少。多数时候,周大姐闷不做声,偷偷哭一场,也就算了,日子照常要过。可这次,心里生出了一股尖锐的愤怒,翻滚著,要喷泄而出。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同归於尽吧!
她一把抓起门口的高粱扫把,倒抓著扫把刷,举起就劈头盖脸地朝张老头打去,她心里攒著一股劲,理智的弦已经断了,她几乎是本能地在使劲摔打,发泄似的,扫把把结结实实地砸在张老头头上,身上,疼得他不断怪叫。
“周秀芳,你疯了你!快住手!你再不住手,別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哎哟!”
张老头断断续续地说著威胁的话,但周大姐就跟没听见似的,那根可怜的扫把,成了她的出气工具,每一次狠狠砸在张老头身上,都仿佛在她身上扎个洞,身体之中积攒多年的窝囊气顺利地泄了出来。
几个孩子嚇坏了,奶奶突然发了疯,嚇得他们纷纷找了地方躲起来。
好不容易,满屋乱窜的张老头瞅了个机会,从门口逃了出去,他此时已经满头是包,浑身剧痛无比,露出来的皮肤全是血印,那是被高粱杆上的毛刺划的。
张老头还想放狠话,一回头看到周大姐眼睛全红了,表情狰狞像要杀人,一个多的屁不敢放,赶忙跑了。
周大姐站在走廊上,邻居听见动静出来瞧,喊了她好几声,周大姐才从那种走火入魔的状態回过神来。
姚婶奇怪极了,今天周秀芳竟然跟她老头打起来了,周秀芳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呀!
那口气泄了,周大姐只感觉浑身乏力,拖著腿进了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
黑蛋他们在柜子里藏了好半天,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才敢冒出头来。
这一个下午,几个孩子分外乖巧,在目睹了周大姐痛打张老头之后,连最调皮的黑蛋,也不敢再放肆了。
到傍晚,几个儿子儿媳陆陆续续下班回来了。
看到周大姐坐在客厅,几人都是一喜,这几天可把他们给累坏了,上一天班回家之后还要轮流做饭洗碗,没有周老太搭把手孩子,还要给孩子洗澡洗衣服。
他们这两天经常催促张老头出去把周大姐找回来,张老头也出去找了,没找到人,推测周大姐跟周老太跑南城去了。
这下大家都叫苦连天了,没想到才过两天,老太太回来了。
老三抱怨,“妈,这两天你跑哪里去了,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知道回来。”
赵喜妹耸耸鼻子,没闻到饭菜的香味,“怎么没做饭吗?”
老大张志远去厨房看了一下,冷锅冷灶,周大姐真没做饭。
“妈,你怎么没做饭?”张志远也不乐意了。
周大姐坐在沙发上,盯著几个儿子,那股火好像还没泄乾净,此时又开始有了復燃的苗头。
老大媳妇沈玉芬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老太太换了髮型,身上穿得簇新一套,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男人们心要粗糙一些,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变化,只关心吃不吃得上饭。
衣服的价格基本都显示在面料上,老太太这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几个儿子都不交生活费,老太太的退休金只够一家人吃饭的,普通的饭菜是够了,要想时不时地改善一下伙食,那就没有。
但因为没有往公中交伙食费,所以谁也没敢明著抱怨,只是背地里想老太太肯定存钱了。
但以前都只是猜测,现在看老太太穿这一身衣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从他们嘴里抠钱,怎么会有钱买这么体面的衣服。
沈玉芬是个聪明的人,她只是哎哟一声,“妈,你这身新衣服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