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她指着林建国,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说,他林建国这辈子,一定全心全意对王桂芬好,敬重岳父岳母!他挣的每一分钱,都会交到家里,用在家里、用在孩子身上!他说他会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把你们一个个都拉扯大,帮你们成家立业!”
这番话,重重地砸在各怀心事的人的心上。
原来,他是入赘的!
这个秘密,孩子们虽然隐约知道,但从未被如此清晰地摆在台面上。而街坊邻居们,更是第一次听说。
入赘,在那个年代,意味着一个男人在家庭地位上的先天不足。他所有的荣耀和体面,都建立在这个家的基础之上。
王桂芬的话还没有完。
“林建国,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做到了吗?!”
“我爹娘给你在棉纺厂找了工作,让你从一个乡下穷小子,变成了吃商品粮的工人!我们王家,让你挺起了腰杆做人!”
“这个家,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王家置办的?你身上穿的,是我的钱买的!你给那小妖精花的钱,是我们这个家的钱!是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来,准备给孩子们将来用的钱!”
“你拿着我们家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你现在还有脸说,那是你挣的钱?!”
“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娘吗?!你对得起我王桂芬吗?!你对得起你的这几个孩子吗?!”
林建国被骂得狗血淋头,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因为王桂芬说的,全都是事实!他能有今天,确实是靠的王家。
“我。。。。。。我。。。。。。”他嘟囔了半天,最后只能歇斯底里地吼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一套了!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这次开口的,是沉默许久的大儿子林明。
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顾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算计的愤怒。他不是在为母亲抱不平,而是在为自己被侵占的利益而愤怒!
那五百块,那台缝纫机,本来都应该是这个家的!本来都应该是可以让他用来打点关系,让他的前途更顺畅的资本!
“爸!”林明的声音冰冷得像铁,“妈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五百块,你真的给了她?”
林建国被儿子这么一质问,顿时矮了半截。他可以对王桂芬耍横,但面对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他本能地有些心虚。
“我。。。。。。那是借!是借给她的!”他苍白地辩解道。
“借?”儿媳李梅冷笑一声,她可不是马凤英那种只知道嚷嚷的泼妇,她的话,永远都带着暗器,“爸,您可真大方。小远想买个好点的文具盒,我们都得盘算半天。您倒好,一出手就是几百块借给一个保姆,连个借条都不打吗?您当咱们家是开银行的?”
他被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逼到了墙角。
他惊恐地发现,这个家,似乎已经没有人再站在他这边了。
王桂芬成功地离间了林建国和他最看重的儿子。她用最实际的利益——钱,让孩子们看清了他们父亲的真面目。
从今天起,林建国在这个家里,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家长,而是一个侵吞了家庭财产的罪人,一个被所有人孤立的孤家寡人。
她看着林建国那张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的脸,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院子里还未散去的街坊邻居们,宣布了她最终的决定。
“各位街坊,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了。”
她转过头,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林建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建国,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