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晚回京那日,京城正落着细如牛毛的秋雨。
马车溅起的水花沾在车帘上,像谁哭花了的妆。
苏州的烟雨缠缠绵绵,皇城的雨却带着股透骨的凉,渗进骨髓里,让她一病不起。
秦冉心照不宣地留在寿康宫照顾她。
任凭她在苏州城是怎样风生水起被农户百姓拥戴为神女。
在这深宫禁苑,她都只是皇帝老子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一个徒有虚名的窝囊公主。
更何况这个无实权的公主似乎还得罪了高贵妃。
为什么是似乎?
虽然高贵妃没有明里表露出对苏意晚不喜。
但却在她生病时以头晕为故,遣调走了所有的宫中太医为其侍疾。
贵妃头痛是早年落水感寒后落下的老毛病了,发作时吃几副人参调理下也就好了,何以一下子召集这么多太医侍疾?
底下人手眼观心,一看便知是这个没实权的公主不得贵妃的意。
捧高踩低,见风使舵是宫里人的惯性。
后宫是高贵妃掌权,即使皇帝对苏意晚有薄薄几分看重,但高贵妃不想让皇帝知晓的后宫中事,不是闹破天也递不到皇帝耳前。
于是寿康宫自然变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这对苏意晚来说倒乐的清净。
中秋将至。
这意味着原书男女主也就是“苏意晚”和萧彻初遇的花鸟宴要来了。
“花鸟宴”以“月、花、鸟”为核心,取“花好月圆、百鸟朝凤”之意,原是皇后为彰显宫廷雅致、笼络宗室与重臣家眷而设的中秋家宴。
如今后位虚悬,这花鸟宴的主事自然由高贵妃担任。
而原书中,“穿书女苏意晚”就是在花鸟宴前几天因原身落水病重换魂穿来的。
所以苏意晚这莫名其妙浑身乏力心悸风寒不退的病,与其说是病,倒不如说是原书避不开的设定。
这世她没有因为落水换魂病重,倒是因为返程颠簸劳累受凉生病。
原书中的“穿书女”医者自医,她却无法自医,所以也只能受着。
如果剧情是非推进不可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情节就是……
花鸟宴痴傻太子受嘲,她联系自身遭遇,心生怜惜,仗义护“夫”,并利用毕生所学医治好萧彻,与其相知相爱。
剧情要怎么走,又会怎么发展?如果崩坏的剧情走不下去,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思来想去想不通,苏意晚反而因为心绪过重而加重了病情。
寿康宫的窗棂糊着旧纸,挡不住初秋的凉意,风一吹,簌簌作响。
苏意晚歪在铺着粗布软垫的榻上,脸颊潮红,浑身冰凉。
秦冉拧了帕子敷在她额上,“宫里的姜片快用完了,下午去领的时候,管事太监说贵妃宫里也缺,让咱们先等等。”
即使苏意晚再三强调不必同她公主相称,但深宫似海,一句错唤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是从泥里爬起来的人,最懂“谨小慎微”四字的分量。
苏意晚摇摇头,喘匀了气才哑着砂纸磨裹似的嗓子笑道:“等?咳咳……只是点驱寒的姜片,又不是什么名贵珍稀的药材,哪里就这么紧俏。等他们想起寿康宫,怕是要到明年开春了……前番还说送你入尚衣局,谁料我一踏进宫门就病骨支离,倒连累你在这陪我。”
秦冉没接话,只转身端来温好的米汤,白瓷勺舀起半勺,递到她唇边:“先垫垫肚子,空着胃更熬人。尚衣局的门总开着,可公主身边不能无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