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丁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他比谁都清楚,因为基因病的原因,最多两三年的时间就要死了。
这事司家父母只在私底下告诉过他,连司丁本人都不知道,可他却一清二楚。那时候的他当然是无比兴奋的,迫不及待希望司丁能够早点丧命,自己好名正言顺的彻底接管司家,可现在想起心里却只剩绝望。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真的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等死。但以司丁本人的身份,他就是个被人厌弃的私生子,根本不可能有外人帮他。他能求救的人只有司家父母,还有司囡。
他手头没有司家父母的联系方式,能够最快速接触到的人只有同校的司囡。
司囡对他那么崇拜,只要知道了他此刻的困境,肯定会拼了命的帮他。包括昨天被司囡偷走的止疼药也是,司囡绝对会二话不说的拿过来送给他。
所以他打定主意,用那孱弱的身体一瘸一拐走向浴室,对着简陋的沐浴设备忍耐着清洗好身体,一大早蹲在司囡的班级门口等她。
他构思了许久的措辞,想好了要怎么和司囡解释,甚至连司囡抱着他心疼哭泣的画面都设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司囡会一见到他连话都不听他说,直接上手就打。
要知道,他在十岁那年与司祁灵魂互换以后,就再也没被人打过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旁边还能听到学生们幸灾乐祸的嘲笑。司丁牙关紧咬,强忍着怒火,心中给司囡狠狠记了一笔,抬起头飞快的说:“囡囡,是我,我是哥哥。”
“你也配?”司囡一脸嫌恶,抡起胳膊冲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拳,“我警告过你,别在我面前自称是我哥,你想死是不是?!”
司丁冷不防鼻梁又被狠狠打了一下,好险躲开第二下,抓着司囡的手腕又气又怒:“够了,你听我说!我是司祁,是你——”
“你!找!死!”司囡彻底火了,叫来从教室里走出来看热闹的小姐妹和小弟们,指着司丁:“给我把他按住!”
一群人显然做惯了这种事,嘻嘻哈哈跑过来抓住司丁的胳膊,扣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按在地上。
司囡走过去一脚踩在司丁被扣在地上的脸,用力向下踩踏碾压,满脸厌恶的警告:“我告诉过你无数次!别在我面前说这些。”
司丁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羞辱过,他气得眼睛通红,可身体虚弱得根本没有一点力气,想挣扎都力量微弱到像是笑话。
“我真的是司祁,是你哥哥!”
司囡一脚踹在司丁脑袋上,力气重得直接把司丁脑袋从一边打向另一边,让他头晕目眩,耳朵嗡鸣,好半晌才缓过来那口气。
司囡:“又说这种话,我几年前就警告过你吧?再让我听到你说你是我哥司祁,我就割了你舌头!”
旁边一个小姐妹笑嘻嘻地掏口袋:“好哇,我带了美工刀。”
司丁口中满是被踹出来的鲜血,恍惚间听明白了司囡的意思。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真正的司祁私下里不止一次试图和司囡解释,说他是司祁,是司囡的亲哥哥。
但司囡根本不相信这荒诞的说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司祁,让他不要再说这种让她恶心的话。
她以为那是司祁的狡辩,是司祁用她最反感的事情来撒谎欺骗她——她哪里能记得四岁以前的记忆,就算司祁说得再真她也觉得这事荒诞,世界上哪有灵魂互换?怕不是这家伙痴心妄想,意图用这种谎言夺走他亲哥哥的位置!
所以现在,与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哥哥“司祁”真的跑回了司丁的身体里,又一次用这种话与她解释,想要让她相信,她根本听不进去。
别说相信了,她还以为司丁故态复萌,没事找事地找她麻烦,司丁说一句她就踹一脚,逼得司丁满口鲜血根本无法开口。
司丁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真的——”眼看着司囡伸手接过小姐妹递给她的美工刀,司丁终于怕了,慌忙说:“真的是我,昨天我还和妈妈一起去给你买了项链,我啊——!!!”
司囡用锋利刀片抵在司丁的脸上,用力往下划开。本来很漂亮的桃花眼里,此时满是恶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嗯?”
虽然不清楚司丁为什么又开始发疯,但想想自己昨天派人拿走了他的药,他痛了一整晚竟然和她哥告状,她就感觉这人肯定要不安分,打算弄点什么事情出来。
现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以私生子的身份说他是她哥,这报复确实很让她丢脸。如果不把这家伙打服了,让大家明白她司囡根本不在乎这种货色,指不定别人之后会利用这点嘲笑她,看她的笑话。
司囡警告:“再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废了你!”
司丁痛得涕泗横流,嘴里不断发出惨叫。鲜血流满了他半张脸和脖子,狼狈的模样让不少人感受到欺凌弱者的快意。他们把这场暴行当做狂欢,在一旁冲着他鼓掌大笑。
司丁倒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疯了,真是疯了。
习惯做人上人的司丁当然清楚这个世界残酷的阶级差距,可他那时候站在高处,根本看不见底层人的痛苦。过去十年在贫民窟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酒鬼父亲殴打的记忆,早就被他死死的尘封在角落,却不曾想在云端待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重新坠入谷底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