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走到御道中间,右手边是阁老尚书,左手边是勛贵外戚,前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文武朝官。
眾臣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年轻天子身上。
国朝立朝以来,似乎没有在早朝时天子走下丹墀,站在眾臣中间。
这样还有君上的威仪吗?
不过大家都默契地保持沉默,等待皇帝开口。
朱由校缓缓开口,清朗的声音在皇极门前的广场上空飘荡著。
“而今大明內忧外患,远的不说,从去年说起。
天启四年二月丁酉,蓟州、永平、山海关地震,坏城郭庐舍。
甲寅,京师地震,宫殿动摇有声。
癸卯,南京地震如雷。是月,两当民变,杀知县牛得用。
三月庚申,杭州兵变。是月,京师屡地震。
夏五月甲寅朔,福寧兵变。
是夏,京师大水,江北、山东旱蝗,陕西乾旱,六府三十一县赤地千里。
七月丙戌,青海土默特寇西寧,掠男女三百余口。。。
天启五年正月,贵州总兵鲁钦、刘超等自织金旋师,为贼所袭,诸营兵溃。
三月丁未,黄河桃汛泛滥,河南山西淹四府二十一县。。。”
顾秉谦、魏广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
这些地方上奏,皇上都看了,都记在心里,现在隨口一句就能说出来?
这是特意死记硬背,用在今日朝会上?
不可能。
看皇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死记硬背?
原来以前的皇上都是装的,其实他精明聪慧得很!
两位阁老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朱由校说完后,拿著隨手拿下来的两本奏本,在空中扬了扬。
“这么多国事摆在面前,举步维艰,尔等身为能参加朝会的朝官,自然要为国分难,为民解忧。
蓟东地震,江北山东旱蝗,陕西乾旱,河南山西洪水,如何安置灾民,如何恢復生產,如何兴修水利,以免天灾再起。
今日奏章里有没有?
只字不提。
女真东虏尽陷辽地,兵锋直指关寧。漠南察哈尔、喀尔喀、土默特诸部,落井下石,多股兵马屡犯蓟辽、宣大、延绥和寧夏。如何调集兵马,筹集粮草,巩固边务。
今日奏章里有没有?
只字不提!
西南奢安之乱,闹了三年,贵阳被围一年,人竟相食,已成人间地狱,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復元气。
如何安抚四川、贵州被祸及的百姓,如何善后恢復,如何长治久安地解决西南土司问题。
今日奏章里有没有提?
只字不提!”
朱由校在群臣中缓缓走动,看著每一个官员的脸。
而每一位官员,都从这位年轻的天子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迎著天子隱忍不发的怒火,每一位官员都感觉到畏惧。
因为这双目的怒火里,增加了一味燃料,那就是天子至高无上的威势,瞬间让这怒火变成了三味真火!
焮天鑠地,能烧乾东海,焚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