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最深沉的时刻。
月亮被浓厚的云层遮蔽,四合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不可闻的鼾声和梦囈,证明著生命的存在。
李卫国坐在车里,停在距离四合院几百米外的一条小巷中。车窗摇下了一道缝,夜风带著凉意灌进来,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燥热。他身边的亲信低声问:“厂长,咱们还不行动吗?万一让別人捷足先登……”
“不急。”李卫国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黑暗中打了个旋,慢悠悠地散开,“今晚的戏台已经搭好了,总得让主角先登场。我们要做黄雀,不是螳螂。”
他身边的亲信攥了攥拳头,压著嗓子里的急躁:“厂长,这何雨柱……我还是觉得他没这个脑子,万一他把东西弄丟了,或者乾脆交给了別人……”
“那更好。”李卫国把菸头在车內的菸灰缸里摁灭,“那说明钓出来的是条更大的鱼。看著吧,今晚这四合院,比轧钢厂的年底大会还热闹。”
他很清楚,何雨柱今晚在院里搞出那番惊天动地的爭吵,绝不是演给他一个人看的。那个藏在更深处的“医生”,才是何雨柱真正想钓的鱼。他倒想看看,这条鱼,会怎么咬鉤。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贴著墙根移动,隨即手脚並用,攀上了四合院的院墙。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翻上墙头的瞬间,身体蜷缩,接著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黑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內。
来人正是“医生”。
他没有带任何手下,这种活儿,人多反而是累赘。他只相信自己。黑色的夜行衣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脚下是特製的软底布鞋,踩在院子里的青砖地上,连一粒灰尘都未曾惊动。
他对四合院的布局瞭然於胸。这不是情报,而是他用双脚一步步丈量,用眼睛一夜夜观察出来的。他甚至知道中院那棵老槐树的第三根树杈上,有个喜鹊窝。
他绕开前院,径直摸向中院的后墙。那里的墙头有一块砖石鬆动,更便於攀爬。他手掌在墙面上一撑,脚尖在砖缝里借力,三两下便翻进了何雨柱家的小院。
屋子里一片漆黑,死一样的寂静。
“医生”蹲在窗下,將耳朵贴在窗纸上,屏住呼吸。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没有鼾声,没有梦囈,甚至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一个活人,一个睡熟的活人,不可能安静到这种程度。屋子里就像个空置的棺材。
陷阱?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可他隨即又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厨子,就算有点小聪明,也不至於能算到他会亲自过来。
“医生”的眼神冷了下来。不管里面是龙潭还是虎穴,东西,他必须拿到。
他从腰间摸出一片薄钢片,比指甲盖还薄。他將钢片熟练地插进窗户的缝隙,手腕轻轻转动,摸索著內部的插销结构。只听见木头內部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咔”,窗户的插销开了。
他没有立刻推窗,而是又等了半分钟,確认屋內没有任何因此引发的异动。这才將窗户推开一道缝,像没有骨头一样滑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和皂角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何雨柱身上的味道。他的眼睛迅速適应了屋內的黑暗,视线在房间里缓缓扫过。
然后,他看见了。
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黄铜锁扣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光。
太容易了。
“医生”没有动,他的身体绷紧,目光锐利地审视著桌子周围。地面乾净,但太乾净了,没有一点杂乱的脚印。桌子底下,空空如也。他抬头看了看房梁,也没有悬著什么东西。
这陷阱未免也太拙劣了。拙劣到像是一种侮辱。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无声的冷笑。一个厨子能想出的机关,难道还能比战场上的诡雷更复杂?
他没有直接走向八仙桌,而是绕著墙边,一步步地,用脚尖试探著每一块地砖。走到桌边,他没有立即伸手去拿那个公文包,而是蹲下身,视线与桌面平行。
他看到了桌腿上,靠近地面的地方,缠著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