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虎口迸裂,长刀几乎脱手,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都被震得酸麻剧痛,气血翻腾不休,脚下踉跄着连退数步,脸上充满惊骇之色。
“雷法……汝是天师府……”
张玄陵并不答话,更不容情。步法再变,身形如鬼魅般贴近,左掌朝着米志诚轻飘飘拍出,掌中更是电光大作,直刺人眼。
“噗!”
后者如遭天罚,护体罡气彻底溃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之上,筋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待落地后已是气息奄奄,在死之前,眼中都兀自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恐惧。
张玄陵缓缓收掌,拂袖而立,周身流转的淡紫电芒渐渐隐去。几名欲上前救援米志诚的亲兵,也被天师府弟子迅速拦住格杀或驱散。
内院中,吴王杨渥及一众宗室早已被外面的喊杀声和近在咫尺的搏斗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如同待宰羔羊。
突然,院门被人猛地推开,张玄陵率先步入,急声道:“吴王勿惊,贫道张玄陵,奉中原天子之命,特来救你等逃出苦海!”
杨渥等人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哪里还管张玄陵是奉谁的命,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仙长,仙长!快、快带我等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此时,那容貌酷似李星云的将领已率军肃清前院,踏入内院。他目光扫过现场,迅速落在被天师府弟子护在中间,尚且还惊魂未定的吴王身上。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与带着愧疚的笑色。
“泰山大人受惊了,小婿来迟。城中奸党作乱,险些危及大人安危,幸赖将士用命,张天师支援,已被小婿率军平定大部,特来护卫大人周全。”
他快步上前,对一旁略显几分错愕,正皱眉看着自己的张玄陵颔首点头,然后道:“有劳天师。此处交由朕便是,请天师协助肃清残敌,稳定局面。”
杨渥看着女婿,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又见其带来的兵马击溃了守军、救了自己,顿时老泪纵横,激动得难以自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好…好,星云……不不,陛下,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这些乱臣贼子,真是,真是……”
而张玄陵眉头微蹙,盯着假李,能隐约察觉其气息步伐与李星云略有细微差异,但形貌声音却又几乎无可挑剔。
思虑之下,他压下疑虑,眼下局势危急,只得顺势道:“国主及时赶到,实乃万幸。”
假李微笑着安抚着杨渥,又低声与张玄陵交谈一二,全无半分破绽。
待离开此间,假李随口找了个由头支走了张玄陵,亦身着甲胄的镜心魔便快步走至他身侧,低声道:“殿下,此间已尽在掌握。”
假李微微颔首,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一旁的张玄陵,以及地上米志诚的尸身,笑容依旧和煦,又眺望着仍在大乱的扬州城,仿佛在审视自己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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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
浩瀚长江,笼罩在漫天雨雾和翻滚的浓云之下。风更急,雨更骤,浪涛汹涌,拍击着堤岸,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北岸,无数营寨连绵起伏。江面上,艨艟斗舰、楼船走舸,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船帆正在依次升起,饱受风鼓。
岸边的开阔地上,黑压压的步兵方阵、骑兵队列亦在肃整队列,有条不紊的登船,无数兵甲反射着天光,虽在雨中,却自有一股冲天的杀气弥漫开来。
中军最大的楼船之上,王彦章单膝跪地,他面前,一名锦衣卫正在宣读由汴京八百里加急的诏令,宣读完毕,复而又呈上半块虎符。
王彦章待余仲、史弘肇、王先成等诸将验看无误后,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江面上密如芦苇的战船,扫过岸边肃立如林的铁甲士卒。
“陛下有旨——”
他声如洪钟,放声长喝:
“平南之时,就在今日!”
“擂鼓!进军!”
令旗挥下。号角长鸣,声裂长空。
咚!咚!咚!咚!
下一刻,江北沿岸,上百面牛皮战鼓被力士同时擂响。鼓声沉重、浑厚、激昂,如同巨人的心跳,瞬间压过了风雨江涛之声,震撼着天地。
江面上。
千帆竞渡,万桨翻波。
楼船破浪,战舰争流。
“全军——
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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