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子火光跳跃着,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容顺慈闭上眼,细弱的火苗似乎给予了她温暖,等到梅花香再一次充斥鼻尖的时候,她进入了梦乡。
这次梦里没有棘梨的身影,她看到青菩月和三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那三个人看不清楚脸,只能从衣服装扮上来分辨,应该是两男一女。
她们围坐在一起,壁炉里燃着火,外面风声呼啸,屋里欢声笑语,好像她们才是一家人。
容顺慈突然就有些胆怯,但看着青菩月的笑脸,她又实在舍不得离开,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低低喊了一声“菩月”。
那四个人都转过脸来,除了青菩月还是都看不清脸,五官模模糊糊的,像是放多了水的面团糊在一起。
青菩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得干干净净,说话的声音也和冬日的冰雪一般寒冷。
她冷冷发问:“你来干什么?”
她的眼神似乎有魔女美杜莎的魔力,容顺理感觉自己成了一座雕像。
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扯动着嘴唇、控制者舌头发出生来:“我……我……”
除了一个“我”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来干什么?
一切祸事死亡因她而起,另外三个人她也猜到了身份,这四个人都是因为她而死的。
梦里的青菩月语气有几分咄咄,从沙发上站起身,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逼问道:“你到底来什么?害了我们一次不够,还要来害第二次吗?”
容顺慈忙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菩月,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我想见见你……”
青菩月还没有回答,眼前场景变换,壁炉里的火舌舔出来,顷刻间占领了整间屋子。
容顺慈眼睁睁着看着女儿化成了灰烬,心里痛,这梦里的火似乎也真有威力,脖颈处也感受到一片灼烧得疼。
她再次从梦里惊醒,触目却并不是满目黑暗。
点燃香薰蜡烛的那一星火苗,此刻已经放大了许多倍,床上的枕巾燃烧了起来。
容顺慈来不及思考,拿起床头柜上的茶水就泼了过去,火势非但没有减小,因为这一泼,反而迅速爆裂开来,一时间扩大了无数倍。
容顺慈被熏得咳嗽,掀开被子想下床去喊人。
人在生死危机关头似乎就能爆发出来强大的生命力,病痛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她轻松就从那张大床上迈了下来,在打开房门前不自觉回头看一看火势。
也就是这一眼,让她所有逃生的欲望全部熄灭。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无力垂下,她看到狰狞的火光中,她死去多年的女儿含着笑站在那里。
她好像在说:“妈妈不是想我了吗?现在就留下来陪我吧,好不好?”
容顺慈浑浊的眼睛里留下一滴泪,可惜只凭一滴泪,泼灭不了这滔天的火光。
*****
今晚是张姨值班。
在青家,来打工的保姆和管家有专门住的地方,虽然不用和古代的守夜丫鬟一样,但晚上的值班也是少不了的。
张姨夜晚总是睡不好,每当别人问起她总是说老了就是这样,觉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冷一些,风刮得也更大。
张姨躺在小床上,听着风敲击玻璃的声音,脑子已经很困倦了,一双眼睛也强硬闭上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遍又一遍数着日子,一年,两年……
直到一阵焦味被鼻子捕捉到,张姨一惊,飞速披上外衣,从床上跳起来,刚走到走廊里,就看到容顺慈房间内,房门开了一大半,火光在黑夜里分外显然。
她下意识转身想回房间里去拿对讲机喊人,但很快又止住了脚步——
老天果真有眼吗?
这不就是她盼望已久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