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面说,她一面伸手,想要取回那耳环。
可他却合上大掌,手臂微收,眸色未动,说道:
“既是洛府的东西,当然要物归原主。”
这话听来颇有些刺耳,迟钝如她,也感受到了。
“至于你——”
按照当朝律法,即使是被拐子拐的,只要人被卖到了洛府,一日没赎回卖身契,她便一日属于洛府。
可是这卖身契,根本就不存在的。
“我知道我跑出来不对,”孟柯白的眼神让她莫名害怕,她急急说着,又觉得不够诚心,便索性顺着那马车的软座,直直朝孟柯白跪了下去,“孟公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求孟公子可怜我,不要把我送回长安,送回洛府。”
那裹胸的布早就垂到腰间,她既然跪着,更不能挺胸抬头。
“既然早晨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孟柯白冷冷淡淡。
她稍稍舒了口气。
“可是,我为了救你花了不少银两,你又准备,如何报答我?”
孟柯白大步上前,走到床榻边,倾身,想要把熟睡的美人推醒,质问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吩咐听进去。
指间只差一寸,快要触碰到洛英微颤的长睫时,她突然一个嘟囔,说了梦话:
“孟柯白你走开,不许再碰我!”
“痛!好痛!”洛英哪里敢辩驳。
别说她现在女扮男装出门逃难,就算是平日在洛府上,她也从来不用香露。
何况一路连滚带爬,她还和那几个贼人同居一室,那么长时间,身上不臭已经是万幸,又怎么可能会有香味?
没想到,孟柯白长得这么好看,鼻子却是坏的。
实在可惜了。
不过好在,他先否定了她对他“龙阳之癖”的猜测,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
胸前的波涛晃得她有些心烦,重新回去坐好后,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全副身家抱紧,也学着孟柯白的样子,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次,睡得比先前踏实。
马车进入雍州城后,她便醒了。
雍州距离长安并不远,几乎是西进长安的必经之地,自然也跟着长安沾光,十分繁华富庶。
洛英连长安城都没好好逛过,听见马车之外的人声鼎沸,也忍不住掀开马车的侧帘,用那双湿漉漉的鹿眼,悄悄四下里张望。
街上卖艺的、小商贩、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她原本看得乐呵,晃眼,却似乎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再定睛一看,却又不见了。
回头,见孟柯白也醒着,犹豫了片刻,洛英还是开了口:
“仔细想想,那几个贼人倒是便宜他们了,白得你的一大笔钱,现在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孟公子,你就这样放任他们吗?”
孟柯白敛了眉,清朗俊逸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说道:
“我只不过是一介商户,捉拿奸犯之事,属官府,与我无关。”
虽心中有些愤愤,但孟柯白的话也没错,放下侧帘,洛英没有再多说一句。
“你叫什么?”孟柯白好像才想起来问她。
“我姓卫,单名一个郊字。”
在四岁那年洛俊给她改名换姓之前,她确实名叫“卫娇”,听祖母说过,这个名字是卫远岚起的。
娇者,柔嫩可爱,美丽娉婷,溺爱宠护也。
如今她一人远离故土,取“郊”这个同音字,也十分恰切。
此时车已经停了下来,孟柯白岿然不动,只用眼神示意:
“今晚你与我同住,灰鹰会告诉你,该如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