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却看见本应该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的孟柯白,正站在营帐的门口,目光投向她。
门帘是放下的,营帐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洛英的心口抽了抽。
做夫妻的时候,洛英就特别不愿与孟柯白独处。
相比于其他的功臣,孟柯白年轻,做事滴水不漏,待人接物也总是一副和蔼温良的态度,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圣人。
洛英曾经也把他当成了圣人去崇拜,却不知道,做圣人的妻子,必须要承受来自自己和旁人,沉甸甸的压力。
就算是现在,她用全新的身份来,和孟柯白也已经历过不少事,甚至还拥有了他的“秘密”——
但刚才闹剧的源头其实是她差点露馅,她自觉有点心虚,手脚发麻,垂着头,挪步到孟柯白的面前。
“洛英,我会给你一笔钱,再抽两个人,立刻把你送到宛城去,”
“宛城是大周最早的都城,虽然比不上京安,但十分安全,你开个医馆,日子会比从前好很多。”
孟柯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不容拒绝的话。
很突然,也明确要赶走洛英,她蓦地抬起头,杏眼瞪得很大,望向这个男人:
“使君要赶我走吗?因为我……我没有及时向景将军澄清,让他误会了使君,离间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她不等孟柯白的回答:
“当时使君只是轻轻敲了我两下,使君对我好,我都知道的……都怪我,如果我反复跟景将军说,也许他就会相信?至于我这风寒,使君让我保守悬崖的秘密,我真的一个字也不敢说……难道这样,使君还是不放心?”
洛英故意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显得自己更加委屈巴巴。
她可不能离开孟柯白的身边,如果真被他送走了,她的任务怎么办?
要想顺利回到现实的世界,她不可以死,不可以让孟柯白死,更不可以完不成任务。
“因为军营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孟柯白眸色未变,平静道。
“为什么?”洛英脱口而出。
意识到太像是质问,她连忙将尖利的嗓音柔和了下来,一双杏眼,盈盈泛着泪光:
“就因为我身体不好,因为我得了风寒?景将军、程先生,他们都围着我转,而我呢……”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我自己明明是郎中,不好好吃药治疗,还死活不愿意砭石刮痧?”
孟柯白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仍旧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神透露的意思,确是肯定了她给自己定下的这么多条“罪状”。
洛英其实是心虚的,她病得惨惨淡淡,是有一半“归功”于她的消极治疗。
她又捂着嘴,咳了好几声,重新望着面前阴晴不定的男人:
“使君,我不想离开这里。”
“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治风寒呢?怎么会不知道砭石刮痧好得快呢?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啊……”
洛英的头越垂越低,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很破烂,脏了太久,永远也洗不干净。
她吸了吸鼻子,一下扑到孟柯白的怀里: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孤零零漂泊很多年,只有在这里,有景将军、程先生和那么多人围着,关心我爱护我,我,我舍不得这些……”
“还有使君,最重要的就是使君,你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对我好,做什么都为我着想,给我做好安排,我都知道,我真的真的感激使君……”
洛英个子小,只能到孟柯白的胸口以下,小脑袋毛茸茸的,在他前襟蹭了蹭,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使君,求使君,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说完,突然张开了手臂,环抱住孟柯白。
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孟柯白整个人浑身一僵。
从来没有人对他做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