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窗户都敞开了,算上水笙,拢共十个人。
小孩子好奇地看着他,水笙脸色通红,坐立难安。
李秀才拿着戒尺进门,敲了敲:“全都给我坐好,看什么呢。”
“既然坐在此地,都是学生,不分彼此,不可喧哗,听明白了?”
娃娃们声色嘹亮:“学生明白。”
水笙迟钝半拍,悄悄跟了句:“学生明白。”
李秀才满意地点点头,捂嘴忍着呵欠,挑着学生挨个问了一轮。
轮到水笙,听他会通读三字经和百家姓,李秀才道:“不错。”
“可会写字?”
水笙腼腆:“每日照着书抄写,到今天只记得一点。”
李秀才:“倒是个诚实的性子。”
说完,把一撂书籍交给他,让他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开学第一天,学的还是《三字经》,先生念完,堂下紧跟着响起一片清亮稚嫩的嗓音。
水笙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跟着读。
瞥见窗外天色阴了下来,两只雀儿停在房梁相互啄羽,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赵驰了。
诵读三遍,秀才教他们写字。
水笙盯着在纸上晕开的墨迹,神思恍惚。
想起赵弛教他写字时,会从身后环上来,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认真教。
回忆之际,耳边忽然有人哭泣。
先是一个娃娃抽着嗓子,紧接着,三四个娃娃压不住哭腔,待到最后,满堂的孩子扯着嗓子大哭。
“我,我想阿娘了。”
“我也想我爹娘了,呜……”
“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回家,想回家……”
水笙:“……”
望着忽然哭成一片的娃娃们,满心恍惚,竟也受其影响,眼眶酸热发烫。
不一会儿,他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泪水滚滚落了一串。
与赵弛分开还不过一个时辰,对方会想自己么?
*
李秀才瞠目结舌,捂着额头踱步,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入学,堂里的同僚无论如何思家,有那文人骨气在,大多故作坚强。
实在思念,干脆提笔落字,以写抒情。
哪有乡下这些娃娃来得直接,字写着写着,全都不管不顾地嗷嗷大哭。
想找个帮手维持秩序,扭头一看,最大的那个学生同样满眼通红,跟受了欺负似的,眼泪要落不落,实在可怜。
李秀才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呐。
只得一个一个安慰过去,先安慰最大的那个。
水笙已知晓道理,听李秀才安慰,险些没找个墙缝往里藏。
他擦了擦眼睛,耳尖尖都是红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打紧,反而叫先生笑话了……”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居然因为想赵弛想得掉眼泪,实在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