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很轻,不是真骂,方佳丽却呜呜嚎起来,说对不起,说她恨自己变得平庸矫情又无聊:“所以你觉得我也特没劲了?”
“你怀了,这正常,”女人停顿了一下,像在组织语言,这对于她来说很少见,“我见你们很羞愧不行吗?一个都不想见。就刘涧凌吧,一尊丰碑,参军创业又就业,结婚离婚又复婚,怀孕流产再二胎,房贷车贷做慈善献血纳税买国债,有利于伟大复兴的事她一件不落地全干了,毛惊蝶和你也不甘人后,只有我对不起国家栽培,和你们吃饭我都要晕眩,恨不得以撸串的姿势引颈自戮。”
“意思是我们不是一路人了?走散了?这太恶毒了。”
“伟大往往出于平凡。”方佳丽老公插嘴。
“自戮你也不是霸王,你纯王八,我真受伤了向莺语。”
女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行,我现在就过去给你一刀,还住玲珑湾壹号吗。”
方佳丽以手抚膺如蒙大赦地坐而长笑。熟悉的行动力,绝对务实,还是那个狠角色嘛,没变,谁说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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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个画累了临时躺一躺的地方。”
“完蛋,送错了,”向莺语立刻转身,催促他下楼梯,“走,再出发,好药不怕晚好死不赶早。”
他问:“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你是个艺术家。”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艺术家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女人有些预料,也准备了些说辞,口试开始,被抽到的学生老实背诵:“你是那种妖精一样幽深神秘的人。风云变幻到你这儿都水波不兴,你早熟,敏锐,对人类血肉上的一切有直觉的理解,但绝不是那种小心翼翼凄恻的玩偶,任何撩逗一旦变味变得狎邪不尊重,你就立刻感觉出来,不是说你就立刻形于色,你有自己的一套表情姿态与视听语言,摆出来再蠢的人也知道玩砸了。你从不屑执拗他人,也不屑使他人难堪,你能说能笑也很可爱,在人多的场合唱和自如雅俗共赏,没有那种小家子气忸怩作态的自爱自怜。同未琢的天真不同的是,你的热闹,有分寸;你的矜贵,有重量。当你垂下眼皮时,哪怕将你拥入怀中乃至拆吃殆尽我也会感到你异常透明与我隔岸观火。”她发挥得不错,最后一句尤为用力。
“听上去不像艺术家,像末代名妓。”
“本来就是相通的。”
“你并不了解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向莺语仰头望天花板,喻纯阳的一切都写在上面。
“你愿意和我说的都可以告诉我。”她微笑,豁出去了。
于是,这傻子就真不客气了。从他出生开始,跨越到十一点半,也跨越了四分之一世纪。
向莺语显然对其中那个大伯母的存在更愤懑:“这种瘪三我见多了,他暗示你他杀过人你也别信。”
“他是最不重要的人物,我以为你会说你懂我。”
“喻纯阳,有些人爱说我懂你,其实是想诠释你。把活人当阅读理解进行垄断叙述很缺德,我时常警惕自己千万别这么做”
“你都懂,我知道你都懂。”男人失望的眼神潮水一般汹涌,扭过头去。
“我只看到你心事重重的突然甩脸,可我哪儿知道你是真气了,还是你脑子里的神经递质们又教唆你?我不得先按兵不动,等你把药吃了我再观察情况。”
“你在我面前不许对‘死’那种态度,我心里不舒服。”
谁知这句话使女人瞬间变了脸色:“有病就治,治不好就死,多简单。你怕什么,你真要伤心死?忧郁死?还不如趁早死了,活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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