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洛明川被迫接受楚思衡的“以命相抵”,他赐下毒药噬春散,本想一点点看楚思衡丧失内力沦为废人,却不料楚思衡转头跳了漓河,不给他一点羞辱的机会。
“再往后的事,你便都差不多知道了。楚公子被河水冲到下游,被一捞尸人寻到,那捞尸人见他尚有一口气且姿色…咳…容貌尚佳,便将楚公子卖到极云间换了十两银子。”
“呵…十两银子……”黎曜松握茶杯的手不断加力,直到青筋暴起,“他为连州…为天下几乎丢了性命,十两银子?呵,便是千万两黄金也配不上他所做的万分之一!”
茶杯在黎曜松手中“咔嚓”一声碎裂,滚烫的茶水瞬间烫红皮肤,黎曜松却浑然不觉。
楚南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桌上的瓷瓶往黎曜松面前推了推,道:“既然皇婶身体不适,那小侄便改日再来探望,告辞。”
说完楚南澈便起身离去。
黎曜松独自坐在树下,半晌他平复好情绪,松开被他再次攥得血肉模糊的手拿起瓷瓶,扭头对知初吩咐道:“去西街,用最快速度把白憬那混蛋绑进府,遇到楚西驰那狗东西的人不必废话,直接让白憬灌鹤顶红!身后事本王包了!”
知初熟练领命,转身叫上知善去绑人。
半柱香后。
“哎哎哎你们两个!轻点轻点!都多少次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在下是你们王爷的恩人又不是仇人!有必要这么粗俗吗!”
白憬挣扎着被知初和知善架进暖阁,松开人后熟练退出关门守门,一气呵成。
白憬放下药箱,熟练理了理挣扎途中弄乱了衣襟,无奈道:“说吧王爷,您家这位又怎么了?高烧还是吐血还是毒发还是断气?需要在下推荐京城口碑不错的殡葬……”
砰!
黎曜松重力将瓷瓶放在桌上,黑着脸警告道:“你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本王就用你那银针把你的嘴扎上。”
白憬熟练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目光移向黎曜松握着的瓷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王爷这是找到噬春散母毒的解药了?”
黎曜松“嗯”了一声,道:“你说有母毒就能调配出解药解毒,此话当真?”
“自然,噬春散混毒而变得更毒,那只要凑齐解药混在一起自然可解。”白憬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道,“不过王爷,在下要提醒一句,公子的毒已深入骨髓,噬春散不断变异,就算有解药也未必能全部解除,王爷还是要做好……”
黎曜松不耐烦打断他道:“本王不听废话!快解毒!”
“好好好,解毒解毒。”白憬敷衍应着,抱起药箱走到床边走下,针都扎上去了还是忍不住扭头道,“王爷啊,您这急性子也是病,得治,不然日后与这位公子……”
“再废话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白憬心不甘情不愿闭嘴,片刻后又道:“哦对王爷,在下来的路上遇见了两只狗乱叫,吵得很,在下便送了他们一人一瓶鹤顶红,这个价……”
黎曜松额间青筋突突直跳,显然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价格你开!现在给本王闭嘴专心解毒!”
白憬这回情愿了:“好嘞!”
在白憬调配的解药和一场漫长的针灸治疗下,楚思衡体内的毒已基本拔除,余下的部分也被他用针药牢牢压制,只要不再去玩命基本不会有问题。
毒解后,楚思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同时也暴露了更多问题。
他依旧不愿开口,那双曾会眯会笑会控诉他上药像上刑的丹凤眼总是有气无力半垂着,无论黎曜松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它撑起半分。
朝中的事终究不能一直不闻不问,白日黎曜松命知初知善寸步不离陪着楚思衡,自己唯有在月过中天后才有时间回暖阁看他一眼。
踏进暖阁时,楚思衡正倚在床头,目光垂落在锦被间放着的一本《连州趣闻》上,“连州”二字已经被他掐得有些模糊。
看着这一幕,黎曜松再也压不住心中酸涩,他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握住楚思衡的手将他拉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道:“你……若是难受,便哭出来吧,总好过憋在心里。”
楚思衡埋在黎曜松怀中,感受着对方那有力的心跳,微微启唇,语气带笑:“若是流泪有用……又何必要去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