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震艰难地一步步随着杀手往前挪,嘴角不断地渗出血,手里的枪却始终稳稳的。
杀手挟持着张若熙退出大门,伸手把门关上,松开张若熙,正要转身,忽然间,一阵很遥远很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至轻至柔至缓,是人世间没有的声音,但他知道那是死神在吟唱。他在死者的弥留时刻多次听到过,他知道自己也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吟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刻会在此时出现。
随着这吟唱,一支锋锐的枪尖从他喉头处冒了出来。速度太快,尖细的枪尖上没有一丝血,光亮得能映照出他身旁张若熙惊恐的脸。他没有丝毫犹豫,握住枪尖一拗,竟把枪尖拗断,闷喝一声,转身投了出去。
阿变的防盗门是双层铸铁夹着混凝土所制,竟被这枪尖完全击穿。
门内传出一声痛苦的惊呼。
杀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鲜血如注,立刻染红了楼道。
张若熙愣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扑到阿变门前,透过防盗门上开着的小窗往里看,只见阿变软软地瘫在轮椅上,胸前扎着那杆细细的枪,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裳。她哭着用力拍门,“阿变!阿变你怎么了!”
门里传来阿变虚弱的声音,“我不想死……”
“开门!开门!”
阿变挣扎着用力转动轮椅,来到门前,吃力地把门打开。张若熙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一边用手去捂枪口,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电话呼救。
徐震缓缓挪了过来,看着杀手的尸身、防盗门上的洞和阿变胸前的标枪,脸上写满了震惊。
阿变看着浑身颤抖的张若熙,露出一丝微笑,“我没事,抱抱我我就好了。”
张若熙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轻轻搂住他,“你不会有事的。”
“我好困,我好想就这样睡……”
徐震挪过来,“孩子,现在不能睡,睡了就醒不了了。”
阿变的眼皮一点点地合上。
徐震察看他的伤势,伤在右胸接近肩膀处,枪尖射入,被肩胛骨挡住,未能透体而过。枪尖破门之后仍有如此威力,让人看之生畏。好在伤处没有重要脏器,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徐震小心地撕开他伤处的衣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握住枪尖轻轻一拔,迅速用药膏和纱布堵住伤口,用止血绷带牢牢地打了固定。他虽在重伤之下,手法仍然迅捷无伦,很快止住了血。他喘息一会儿,“好了,没事了。”
阿变身体柔弱,失血又多,再也支持不住,昏睡过去。张若熙松开他,起身奔出,去看望陈禹。
徐震把阿变身上的血衣完全撕开扔掉,脱下自己的衣服要为他盖上,忽然间心神激荡,一口血喷出来,一头栽倒,也昏了过去。
张若熙奔到陈禹身旁,单膝跪着,握起他的一只手,但觉他手臂软塌塌的,柔弱无骨。张若熙凑近他,轻声呼唤,“你什么感觉?你能听见吗?”
陈禹看见张若熙,心头一松,忽然一个念头闪出:我怎么还活着?
张若熙坐下来,轻轻搂住他。他身体柔软得像个婴儿。张若熙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没事了,你师父没事。坏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陈禹眼前的她变得模糊起来,身影急速地后退,说出来的话也随着她一起后退。他努力想看清她听见她,进入眼睛耳朵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