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想起方才巷口张婆婆的话,心里总觉得不太妥贴,“夫人,方才我问那老婆婆,她口口声声说的是小严大夫,且说他已经出摊了。这语气听起来,怎地像这严家主人只这一位呢?可若是这位小严大夫便是严姑娘,她身为女子,独居在此,还,还在街头摆摊谋生,这也太……”太古怪了些。
贺夫人不以为意道,“那位阿婆年纪大了,瞧谁都唤一声小也不稀奇,说不定便是那严姑娘的父兄呢。”
“若是这小严大夫指她自己,更说明这姑娘是个聪明能干的。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独自谋生,且还懂岐黄之术,足以见得是心怀悲悯之人。”
贺夫人一颗心全缀在自己这位未来儿媳妇身上,早已将人想得千般万般好,只差请回家去给自己儿子续命。
“便是这家了,夫人。”
阿月走上前去,正要敲门,不防那扇木门被霍地拉开,里面走出个脱脂抹粉的俗艳婆子,站在门外掐腰便开始骂道,“我把你个猪油蒙了心的,废了老娘半日的口舌,搁这儿耍老娘呢!也不瞧瞧你家这光景,哪个瞎了眼的才想着与你结亲,呸,没得坏了老娘做冰人的名声,真是晦气。”
骂完这一通还嫌不够,淬出口唾沫来吐到门口地上,愤愤地跺了两脚,方才走了。
特意跑来结亲的“瞎了眼”的主仆俩面面相觑,一时倒被这阵仗惊住了,停了半晌,贺夫人才犹犹豫豫开口道,“这婆子……是来给严姑娘说亲的?”
“是吧,”阿月在心里擦了把汗,“婢子听她刚刚自称是冰人呢,想来干得便是这保媒拉纤的活计。”也不知屋里这位严姑娘做了什么,能把冰人气成这副模样。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出去呢。
贺夫人却不这样想,眉眼间乐开了花,扭头对她道,“这便是天定的缘分了。冰人说上门来的亲事这姑娘也没答应,可不是合该进我贺家的门了?”
阿月:“……”您要非这么想……那也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方才那婆子走时已然洞开了门户,阿月只好在门扇上象征性地敲了敲,当作礼节,便同贺夫人一起走进了院落里。
听到敲门声的严浩翔从屋里出来,打量着进门的主仆俩,疑惑道,“你们是?”
阿月脑海里第一个念头,这人生得可真好看。第二个念头,这是个男的吧?
贺夫人愣了愣,开口道,“请问小哥,这里是严家吗?”
严浩翔点了点头,心里纳罕,自己何时同这样的人物有了干系。
“那,”贺夫人迟疑道,“敢问令妹,或是令姊可在家中?”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起来。
严浩翔只觉得这妇人言语颇为奇怪,可想着自己身无长物,也无甚可诓骗去,况且这主仆俩的模样也不似要图自己些什么,便答道,“我并无姊妹,只独身一人住在此处。”
“……”贺夫人觉得今天的日头太烈了,自己被晒晕了头。
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这葫芦巷中,只你一家姓严的,你家也只有你自己,是么?”
严浩翔被问得多了,不免生出些警惕来,后退一步道,“你们来我家,到底所为何事?”
他昨日便是被张大娘问东问西,紧接着冰人就上了门,自己平白无故地遭了一顿骂,好生委屈。
贺夫人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撑出笑来,对严浩翔道,“此次前来,原是有事相求。小严大夫,可否进屋去谈?”
小严大夫当机立断道,“就在这院中吧。”
开玩笑,屋内黑灯瞎火的,若是出个什么事,呼救声都传不进周围邻居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