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大踏步进门来的是贺峻霖与严浩翔二人,方才那一声呼喝正是出自贺峻霖之口。
“霖哥儿。”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凝,又缓缓地坐回了椅中。
她淡淡地扫了严浩翔一眼,眼神并未多停留,只作没看到,又朝着贺峻霖道,“怎么你母亲倒把你也找来了?”
“今儿个这前厅可真是热闹了。”
贺峻霖牵过严浩翔来,在堂下行过一礼,朗声道,“启禀祖母,今日有要事来告的乃是孙儿,央了母亲去请祖母父亲和姨娘到此的,也是孙儿。”
“今日之事,细细说来,姨娘不仅牵涉其中,所占因由还颇重,是以定要留了姨娘在此,后事才好分辨。”
“哦?”老夫人不经意地拿余光往秋姨娘处瞟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挪开眼去,“到底是何事,这般紧要?”
不待贺峻霖应答,先微微皱了眉道,“少年儿郎,当心存远志,整日里在后宅之事中裹缠,费些无谓的心思,像什么样子?”
“祖母误会了,”贺峻霖正色道,“孙儿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履先前与祖母所立之约。”
“孙儿前日便同祖母约定,李旭之事,不出三日,孙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亲自同祖母禀告,好还严浩翔一个清白。”
“严浩翔是孙儿明媒正娶的妻子,孙儿既接了他入贺府的门,若是放任不管,不愿追查实情,使他无辜蒙冤,便愧为人夫了。”
“堂堂七尺男儿,连枕畔之人尚且护不住,又何谈家国天下?”
“罢了,你总有你的一番说辞,”老夫人不愿再同他作口舌之争,“为了你这媳妇儿,你倒是真舍得花心思。”
“你既说事情有了眉目,便说来听听吧。”
话毕,又淡淡地补了一句道,“不过,你先要知晓,口说无凭,你肯信他,旁人不见得肯。若拿不出人证物证来,终究是堵不住旁人的嘴的。”
“祖母放心,若非有了万全的证据,孙儿也定不敢劳动祖母同父亲母亲大驾。”
接着,便朝厅外道,“将人带上来。”
随着话音,两个小厮押着一人进了厅来。
那人衣衫凌乱,满身尘土,脚步踉跄,待到被压至地上跪好,被人抓着发髻强行将头抬了起来,众人才看清他的面孔。
正是先前来贺府鸣冤的李旭。
一旁的秋萍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手掌在膝上死死地攥成拳,一双眼死死地盯住李旭不放。
这个人居然还活着,桐儿昨夜真的失了手。
最坏的结果坐实,她像是跌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一颗心直要从腔子里蹦出来,背脊忍不住微微地发着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惊惶,强令自己镇静,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桐儿此刻是死是活她已无暇顾及,最要紧的是,咬死了不能承认此事与自己有关。
一旦暴露,就全完了。
室中一片寂静,老夫人眯了眯眼,盯着堂下跪着的人看了半晌,“这个,似乎是前日来告状的那个李旭?”
“祖母好记性,正是此人。”贺峻霖说罢,又朝李旭道,”先前你来府中,状告严浩翔戕害人命,现下众人俱在,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可该说明了罢?”
“是。”李旭佝偻着背跪在地上,低声道,“先前小人所说的,严浩翔抢夺家产,逼死家父,都是……都是假的,是说来骗各位老爷夫人的。”
老夫人皱起眉,眉心挤出很深的两道印痕来,“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严浩翔原先确实,确实是家父所收的弟子,那些药方古籍,也的确是家父亲口许诺,说待自己去了地下后,便交与他保管安置。”
“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看不惯严浩翔,便与他结了仇。”
“前些日子,突然有位女子来寻小人,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吩咐了小人一番话,叫小人来府上告状。说是若能将严浩翔赶出府去,银子便能足足再添一倍。”
“小人见着那么多银子,一时便起了贪念,做下这等事来。”
他说着,又重重地叩下去,“还求夫人老爷们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从今往后,定然痛改前非,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