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想做出轻松的样子,还试图挺直后背,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九看着那小孩明明疼得厉害却强装无事、还努力为父亲辩解的模样,听着那“没饭吃”三个字,一下子愣住了。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狠狠揪了一下,酸酸涩涩,堵得难受,先前那点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鼻子发酸,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身边的父皇,把头埋进了父皇衣袍里,肩膀微微耸动。
那杂耍班头吓了一跳,以为小儿子的话顶撞了这位明显出身不凡的小贵人,惹得他不高兴了,
连忙一把拉过小儿子,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作势要打,声音都急了:
“臭小子!谁让你多嘴的!还不快给少爷磕头赔罪!”
“住手。”皇帝也有点恼了,开口阻止到。
“孩子没错,不必责罚。他很懂事,你也……不容易。”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那班主一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意会,又摸出一小块约莫一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班主接过这意料之外的赏银,更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爹,今天……今天多赚了钱,我……我是不是可以吃一串糖葫芦?就一串,最小的也行……”
班主看着小儿子渴望又怯生生的眼神,又看看手里那沉甸甸的、足以让全家好几个月吃饱饭的赏银,心里一软,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弯腰,有些笨拙却温柔地把儿子抱了起来,粗糙的手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好,爹给你买,买最大最红的那串。告诉爹,刚才……打痛了没?”
“不痛!”
小男孩搂着父亲的脖子,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满足的笑容,仿佛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在一串糖葫芦的承诺下烟消云散。
“爹最好了!”
小九从皇帝怀里抬起头,正好看到那班主抱着儿子、渐渐融入熙攘人群的背影。
夕阳的金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小男孩趴在父亲肩头,正兴奋地比划着糖葫芦的样子,笑声隐约传来。
小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皇帝看着怀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儿子,哭笑不得。
旁边随行的一位大臣见状,温声劝慰道:“九少爷仁厚,见不得百姓疾苦,此乃仁心,实属难得。
只是这世间,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五六岁便要帮衬家里,捡柴、喂鸡、带弟妹,
甚至如这般随父母奔波谋生,吃苦受屈,都是常态。”
“世间多是如此艰辛,各有各的活法。”
另一位大臣也接口道:“是啊,九少爷是天潢贵胄,金尊玉贵,生于九天之上,能因此心生怜悯,体恤民情,已是极为难得了。”
小九抽噎着,听着大臣们的话,心里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酸楚难言,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
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依然热闹喧嚣的街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民生多艰”并非书本上轻飘飘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