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艾尔肯公爵的女儿,作为第三顺位的继承人,克妮丽雅小姐一旦出嫁,那么便意味着她自愿放弃了继承权。
卡洛斯哈的一声轻笑了起来,略显柔和的轮廓,被掩藏在天鹅绒窗帘打下的阴影里,透着些诡谲的精致:“……都有自己的退路啊。”
卡洛斯捡起桌面上一枚印着教会徽记的信笺看了半晌,最后轻飘飘地又将其扔了回去:“卡尔肯那边,情况怎么样?”
“目前已经初步确定,是一场至少为四级的灾厄,不完全统计,直接死亡人数已经高达三十人以上,存活却重伤的人,高达一百多人……”
迈尔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施法者协会送过来的消息是,随着灾厄现象的蔓延和时间的推移,这场灾厄事件的等级,还在不断上升。”
“甚至可能达到六级、七级,乃至十级灾厄,届时影响的不仅是整个艾尔肯,恐怕连都城维隆卡都要被牵涉其中。”
卡洛斯垂着眼,似乎在想着些什么:“灾厄的源头,现在还没有确定?”
“是,施法者协会已经搭进去两个四级、一个五级施法者,还有一些低阶施法者……”
“好了,我不关心他们搭进去了多少人。”
卡洛斯抬手止住了迈尔的话,从高背椅里起身,随手自一旁堆叠在一起的书堆里拎起一本,便朝外走去:
“我只关心,这场灾厄,什么时候能结束……结束的时候,也就该是我这条命,该丢掉的时候了。”
来自菲内尔高原的红茶和搭配红茶的甜点被卡洛斯丢在身后,甚至连碰触一番的欲望都没有——喜欢这些的,是他的父亲亚尔维斯·艾尔肯,而不是他卡洛斯。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
迈尔自书房里追出来:“阁下,您要去哪儿?”
卡洛斯顿住脚步,偏了偏脸,露出一个微笑:“地窖——我先前,不是一直都住在那里的么?”
迈尔似乎被这句话给噎住了,不等他再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卡洛斯扬了扬手里的书:
“不用跟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毕竟,这也算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时光了。”
“让我一个人待着。”
迈尔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卡洛斯精致柔和的下颌自阴影中裸露在阳光里,狭长却尾端微微上翘,总像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被他遮住了。
外面的阳光太过炽烈,让他习惯了地窖的光线与温度之后,再出现在阳光下,便总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中庭的玫瑰开的极为热烈,暗红色的花朵隐约带着几分天鹅绒的质地,是一种浓艳到近乎偏紫的色彩,花瓣偏厚而又极富柔韧性,幽幽然散发着浓艳香气。
这是卡洛斯的父亲,亚尔维斯·艾尔肯公爵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玫瑰,只要温度适宜,那便能四季常开……听闻,是公爵夫人生前最喜欢的玫瑰品种,于是整个城堡种的到处都是。
哪怕最后公爵夫人过世,这些玫瑰却也留存了下来——道格拉斯,帕特里克,克妮丽雅,都是公爵夫人的孩子,只有他卡洛斯,是唯一的例外。
连死人,在整个公爵府都比卡洛斯来得更有存在感。
卡洛斯看着暗红色的玫瑰在风中摇曳,忽而轻笑着探手去抓,任由玫瑰坚硬而又细密的刺一点点嵌进他的掌心,扎得他鲜血淋漓。
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花茎慢慢往下淌,一滴一滴落在城堡里的石砖上,他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硬生生折了满怀的暗夜玫瑰,抱着,一路朝地窖走去。
滴滴落落、并不连贯的血迹,从中庭一直蔓延到地窖,而后随着地窖门的关闭,所有的痕迹戛然而止——所有的仆人都避开了他这位临时被推上大公位置的公爵,遥遥的俯身行礼,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玫瑰香气混合着血腥气息,在地窖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那被卡洛斯硬生生用手折断枝条花茎的玫瑰,也被他插在一个罐子里。
罐子塞不下的,便扯去了花瓣,捣成花酱装在瓶子里,再剩下的,便随手丢在地上,扔在角落里。
卡洛斯点燃了蜡烛,无视了手心里、胳膊上的伤痕,取了一枚银制的餐刀,沿着被玫瑰尖刺扎伤的口子慢慢划下,任由鲜血渐渐流下,汇成小溪坠入半个人头大小的瓶子里,渐渐淹没了瓶底的玫瑰花泥。
卡洛斯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看血液渐渐盈满,而后将一早备好的各种魔法材料一点点处理好,添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