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脑海里的弦断了,记忆与记忆重叠连接,她几乎是立刻想到几个月前,程吟无意间展示给她的那本画册。
红色棉袄的小女孩、烘烤过的橘子干、皮肤黝黑笑得很腼腆的程风止、还有那道月牙疤。
“那小孩其实还挺可爱的,长得和你有点像……诶,不会就是你吧!”
“你小时候还嚷嚷着要嫁给他呢。”
像台风轰然袭来,心里的房子骤然塌陷。
周遭的一切,包括王驰屿大口喝汤的呼呼声,厨房里灶火的余温,甚至手边那个崭新吹风机带来的甜蜜暖意,都在此刻冻结、凝固。
她想回忆起一切,却只记得那是个遥远的、泛着橘子味香气的冬天。而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的会是他吗?
殊漓不敢相信,可所有的线索都毫无异议地指向那唯一的可能。
或许机场不是初遇。
或许那份无声的心动,早在十年前就已埋下种子。
或许她珍藏的每一寸靠近,都不过是命运迟来的回响。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震撼席卷了殊漓,她从餐桌上猛地站起身来,差点碰倒周围的碗筷。
殊淮吓坏了,赶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漓漓?”
而她只是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没事,我手机呢?我突然想起到家要给程家人打电话。”
说完便快步上楼,她不敢贸然去找程风止,只能急于向程吟求证,偏偏手机电话打了三个过去,那头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大概是因为高三复习期间被收了手机。
手指在qq聊天的界面上悬停了数秒,最终还是落在了“橘子糖贩卖机”的深色头像,无数个问题在胸腔里冲撞、沸腾。
“你小时候是不是在春城救过人?”
“你锁骨上的疤痕是因为我才留下的吗?”
“你还记得那个被你从冰池塘里捞上来、傻乎乎说要嫁给你的小女孩吗?”
炙热的温度就快击穿屏幕,可这么明显的话她却根本说不出口。
即使程风止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那不过是他童年时一次无心的善举,她殊漓有什么资格,用一句单方面童言无忌的“要嫁给你”,去绑架如今光芒万丈的他?
只是自己急于知道那个答案罢了。
汹涌的渴望最终被强行压抑成小心翼翼的试探:
[酥梨:收到新年礼物啦,谢谢风止哥。]
[酥梨:对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王阿姨家的哥哥看见你写给我的贺卡后,把hurrie翻译成了“野风”。]
信息发送出去像石沉大海,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充满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殊漓几乎要靠在床头的矮柜上睡着,那屏幕才重新亮起,消息来自她期待的那个人:
[橘子糖贩卖机:那还挺巧。]
[橘子糖贩卖机:我小时候的小名,就叫野风。]
果然,果然。
含着橘子糖、流着泪的初见,原来只是命运精心安排的一场重逢。
她以为是初遇后的每一次怦然心动,每一次偷偷仰望,每一次在暗地里下定的要追向他的执念,实际上都不过是在沿着那条十年前的冬天就埋下的轨迹,跌跌撞撞再度回到他身边。
窗外,新年的钟声悠扬响起,宣告着地球围绕太阳的又一个轮回。
寒来暑往,四季轮转,时光奔流,而她又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