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此间坊墙,避过其余驻守巡视的不良人。目之所及的夜雨尽头,忽见一点灯火幽幽而来。
那灯笼覆纸上以水墨勾勒,盈盈间一副美人图。
何子规一手按上红尘,一手抱着傅敏。少女虽然经过点穴止血又包扎了伤口,但那伤不浅,她仍是已因失血有些意识模糊,抬起眼皮艰难地聚焦于那提灯而来的人影上,松了口气:“丹青娘……”
丹青娘行得近了,听见她这一声,丝毫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真哑的。傅敏又低声和何子规说了句什么,让她将自己放了下来。
傅敏脚步踉跄地挪上前去,只有一句:“让妳忧心了……”
“可怜的小丫头。”那丹青娘黛眉微蹙,轻叹了口气,将傅敏扶好,揽在怀里,“这是遭了多少罪呢……”
丹青娘身旁一位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撑着伞,目光扫过何子规和何方,又落到了傅敏身上。
何子规未再向前,只是隔了一段距离看着这一幕。
这很好。
每个人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羁绊,那些满目尘土、踉跄而行的过往,早该放下了。
但纵是他们想放下,偏有人不教他们如愿。
她闭了闭眼,繁杂思绪中那惨金色的玄鹰符一闪而过。
夜雨长巷间她转身,便要无声无息退去。
“这位女郎,还请留步。”那位中年男子冷不丁开口,只一个称谓将她钉在原地,“可是长安‘红尘剑’?”
她停了步,回过头来。
“敝姓林,是指月阁的管事。”林管事只是端着那温和的笑,在她既未承认又未否认的缄默间从容说道:“辛未统领明晚将至,届时还望‘红尘剑’来指月阁一见。”
何子规不动声色:“我若是不去呢?”
“那辛未统领也会去见阁下的。”林管事笑容温和,欠身一礼,“风雅楼——尤其是辛未统领,想找到一个人,很容易。”
这话说不上威胁,不过是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何子规盯了那边片刻,终是应下:“好。”
···
“吁——”
勒马的女郎面覆轻纱,轻纱之上,只露出一对眼眉。眼是杏眼,盈盈两道秋水,又有如霜般清绝,若是在梦中见到这双眼,定是在青山云海间,醒来时,若梦境中一切都销了去,朦胧中,也终会只留这么一双眼;眉是名家描摹,两笔水墨,纤细浓淡都恰到好处,只眉尾略略扬起,便挑了四分英气在内。
世人皆说眉目如画,如今见到她,才方真品得“如画”二字。
衣衫暗粉,是风干了的桃花枯然撒落,沾了满身的风姿。
她身后跟着十名蒙面人,有男有女,皆作同样的打扮——衣衫墨意缭乱,笔走不羁间尽透风雅之意。
适才雨势见大,天光微透,烟云如梦。
“前面有个茶摊,先过去避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