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
更漏子只是退。
那一刹那,天边有亮光乍起,照亮了她的身影,也照亮了腰间那一只淡淡朱红色的酒壶,以及其上妖冶如血的红梅。
亮光之后,雷声滚滚。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少将军!”
她倏然回眸。
竟是刘乘风。
“少将军?”刘乘风怔愣地看着她,空茫和激切混在他脸上,“不,不是她,妳很像……妳到底是什么人?那是少将军的酒壶……”
那个剑法,他曾有幸见少将军用过一次。那姿态气度,竟与眼前人分外相似。
更漏子竟是没有趁此机会反击,迤迤然退后,一时颇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妳怕是很久都没听过有人叫妳一声将军了吧。”更漏子只道,“却没想到再听一声,叫的却是清时,而不是……”
剑光转眼又至眼前,更漏子一叹,身形腾挪间敲了一梆,趁那剑锋微滞之时再度退了去。
此时镖局内众位镖师已然列阵,护住刘乘风。更漏子扫了一眼,在心底摇了摇头,只问道:“看来萧当家和露夫人,是保定了刘镖头了?”
“你既然叫他刘镖头,就应该明白我们的决定。”
许久,只听更漏子嗤笑一声,在夜雨里听来竟是含着几分凄凉:“他是个什么身份,你们保得了么?刘乘风留在永安镖局,只会是个隐患。除非他死,或是熬到所有相关人死,不然,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萧当家却朗声笑了,望向那雨中人:“一辈子那么短,但是只要乘风多活一天,那么我们就多赢了一天。”
他没有说是赢什么,但是更漏子确确实实意会了,却更觉荒谬:“就凭你们?”
“凭我们,还凭很多人。”萧当家道,话锋又一转:“不过,难道你们这些人,连血都是冷的吗?你们若是能够……”
“重影门永远是陛下的重影门。而更漏子,也永远是只听命于陛下的更漏子。”
猜到他要说什么话,更漏子大声打断了他,毅然决然。
可这句话是说给永安镖局的人听,还是说给他们这些更漏子自己听的呢。
如今永安镖局已严阵以待,又有“红尘剑”援手。更漏子知道,自己今夜一行,怕是不成了。
他不作拖沓,当即退去,不过多时便没了踪影。何子规只是站在那,盯着更漏子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打破沉默的是露夫人的声音:“这位朋友,多谢。”
她的步伐稍稍一滞,最终还是转身走入了镖局,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了刘乘风。
“你刚刚说,少将军。”她低声问道,“你是寒霜军的人?”
她虽是在求证,心下却想着另一件事——适才她做了那场旧梦,醒来后便听得梆音跟来,又于此处,再度得见秋霜凛。
来到洪都不过短短两三日,前有玄鹰符与霹雳堂,后有更漏子与秋霜凛——其间又互有联系,或可环环相扣,或有微妙巧合,本能一件一件拆开来的事,就好像忽然之前被赶到了一起去,纠缠成了一团。
当真只是赶巧了吗?
刘乘风正要回答她,忽听得一声唤:“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