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穿官服,一身石青色锦缎夹袄,领口兔毛衬得他面色红润,嘴角挂着极热情的笑容。
他身边站着三人:左边是幕僚王庭芝,青衫罩身,颔下三缕长须,手里捏着把收了扇面的折扇,透着文气;
中间是个道人,洗得发白的道袍袖口绣着暗纹,手指修长,眼神阴鸷;
右边是个壮汉,短打裹身,肌肉贲张得快把布衫撑破,腰间别着柄短刀,站姿如桩,一看就是护卫身份。
秦封猜测,这道人与壮汉,应该都是入品强者,只是不知是几品修为,比之蔺无名又如何?
他心中腹诽:
(带这么些人,这老小子是怕我一刀砍了他么?)
说实话,若时机合适,秦封还真不介意这么做!
一刀结果了司徒空,再随便按个罪名,先把西平郡的行政权夺过来再说。
至于朝廷日后是否降罪,那是后话,眼下乱局,快刀斩乱麻未必不是一条路。
“殿下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啊!”司徒空率先开口,哈哈大笑,快步朝秦封走来,抬手就想虚引。
秦封也跟着笑起来,声音爽朗,脚下加快了步子。
两人这般热情洋溢,仿佛至交好友久别重逢,看得一旁众人心中暗自嘀咕,觉得这场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在场的这些人,抱着匣子在身边服侍的赵得福,其余都是知情人。
昨日白日,秦封才当街斩了司徒空小舅子,并向郡守府公然“宣战”;
是夜,司徒空便指使师出幽山“御魂宗”的叛徒“玄尘”,以追魂之法,袭杀秦封。
这分明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此刻却表现得如此热切。
笑声中,两人在相距仅三步之遥时,极有默契地同时停步。
司徒空脸上笑容依旧热情,但眼底却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他拱了拱手,语气看似恭敬,却暗藏机锋:“听闻殿下奉旨就藩西平,太子殿下曾特意叮嘱下官,定要‘妥善安置,悉心关照’。”
停顿片刻,似带着几许懊恼:“奈何郡务繁杂,一直未能抽出空闲亲往王府拜见,反倒劳殿下亲临,实在是下官失职,还望殿下海涵。”
这番话,刻意点出“奉旨就藩”和“太子叮嘱”,无异于在提醒秦封如今的落魄处境和背后来自东宫的注视。
就差指着秦封的鼻子骂:你一个废皇子,不老老实实龟缩王府等着来自东宫的惩罚,还敢如此高调登门,找死不成?
司徒空身后,幕僚王庭芝轻抚长须,嘴角微露得意之色,显然对自家大人这番绵里藏针的开场十分满意。
那道人玄尘与肌肉壮汉则眼神淡漠,隐隐带着讥讽。
秦封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将一直拢在袖中的双手,缓缓负于身后。
“司徒大人,”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司徒空,语气平淡道:“既见本王,为何不拜?”
哪怕是老辣如司徒空,乍一听这话,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这感觉,好比两人坐而论道,一方正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以为道理占尽,胜券在握。
谁知另一方,却不按套路,冷不丁来了句……
“跪下,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