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对了!我买了花!”
蹲在地上的及川彻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起了某个能讨人欢心的东西,拔腿就往围墙那边冲。
“你……”风间遥愣了愣神,还是喊住他:“你不要爬墙了。”
及川彻硬生生刹住自己爬墙的动作,转了个弯跑向大门口,边跑边扭头过来和他说:“等我等我!我走大门!马上回来!”
风间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眨了眨有些强撑着的酸涩眼睛,好半天才压抑住已经在临界点的汹涌泪意。
为什么……
为什么在被他狠狠推开之后,及川彻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
明明他已经在想着分手的事情,很过分地把“分手”两个字直接说出口,还说什么“你去喜欢别人吧”这种话,但是及川彻……及川彻却说,他买了花。
只过了两分钟不到,那个左手抱着一束红玫瑰的人再一次翻窗而下,在黑夜里闪过一道略显急切仓促的身影,然后忽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暗在他眼前退去,细微的光亮被无限放大。
眼前的人额头上沁着薄汗,乱糟糟的头发也顾不得打理,身上的衣服裤子沾了墙上的灰,甚至松散开来的鞋带害他差点原地绊一跤他都不做理会。
他就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抱着一束热烈又美丽的花。
他喘着气把花束递到他的面前的时候,风间遥看到了他的右手指关节被撞红了一片,还有些细碎的石子沾在他的手背上,细小的划痕擦在他的胳膊上,他的脸上什至都有一道划伤。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大起大落的心绪,只知道玫瑰耀眼又绚烂的红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他的眼泪、被他拼命克制住的眼泪在此刻决堤而下,一下子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对不起……是我……”
——我太敏感了。
——我始终无法相信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我。
他曾经试图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寻找着爱,比如说六岁的时候他被邻居家的哥哥欺负哭,他的母亲就带他去学了跆拳道,比如说他的父亲在他六岁前会带他去游乐园玩。
后来这些零星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褪了色,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灰暗记忆里,在他离开家的那时候,他就清醒地意识到,他的父母并不爱他,那些灰暗的记忆里,是永远不会接听他电话的母亲,是永远对他疾言厉色的父亲,他对“永远”这个词语的理解局限在此,他对爱的理解匮乏又贫瘠。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有人却依旧不管不顾,几乎是蛮横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怎么可以……怀疑这一份张扬又热烈的喜爱?
……他好过分。
在质疑爱的痛苦时刻,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却在感受到爱的时候,一瞬间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已。
哽咽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溢出来,剧烈起伏的哭腔让他说不清楚话语,一下子就把还在喘着气告诫自己保持距离的及川彻吓得半死,他一把将花扔掉,骂道:“死花!!!”
然后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眼泪,哄道:“宝宝你不喜欢这花我等下踩死它,别哭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只是等他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脏的厉害,沾着灰尘泥土,还有墙上的碎石头,和细小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他不敢用手去摸风间遥的脸,怕弄疼他,他的脸哭的有些泛红,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更是像发了大水一样止不住地淌出泪水来,看得及川彻心都跟着抽疼起来,他只能用手去接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泪珠打在他的手心,就好像他错乱无序的心跳。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开始就是我太凶了,惹你生气了,你就该狠狠骂我的。”
他弯着腰,压低了身形,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声哄着。
只是他越哄,眼泪越多,泪水在他的手心积聚着,又从指缝中溢出来,滴落在泥土中。
及川彻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自己衣服下摆就要扯过来给他擦眼泪,风间遥还在抽泣着,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轻轻拉住了他的右手手腕,随后往上拽去,让他的手掌贴在了他滚烫的面颊上。
及川彻向后缩了缩,小声道:“脏……”
风间遥歪了歪头,主动把自己的脸送到了他的掌心,然后轻轻的,蹭了蹭。
像是汲取了什么力量。
“及川彻,我……我要听你说……”他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说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住在隔壁?”
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终于被他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想被我知道,就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及川彻被右手手掌上传来的灼热温度烫的手指发抖,一边擦着他滚滚下落的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这才缓过神来继续解释。
“预选赛前,就是你偷偷在院子里说想我的那天,我就知道了,还有你和我说晚安然后悄悄继续训练,嗯……其实我也知道,就,偷看了蛮久的……”
说到后来他都觉得自己可真变态啊,越说越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