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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飞人跑(第1页)

素来昂着脑袋,一根毛都不轻易给人摸的漂亮小猫,猝然间颠步跑到了眼前,主动用脑袋拱人——爱猫人士里,恐怕没几个能抵抗的。

池怜阙很像是猫科动物,不过比起贴近人生活的小猫,他更像猎豹。凶悍的躯壳之下,是叫起来会嘤嘤的嗓子。

总之,魏摇芙可耻地落败了。

她顽抗的心举起了白旗,想要往外迈的腿逆向行驶,把她给领来了池怜阙跟前。

目光坠放在桌上的两个鸡蛋身上,魏摇芙探出手去戳了戳鸡蛋,又捩过目光置于池怜阙的脸孔上,她哎一声道:“不就是吃两个鸡蛋嘛,你怎么跟小朋友一样了?这样吧,你一个我一个,可以吗?”

池小朋友乜了她一眼,勉为其难地点了下脑袋。

当手里拿着个剥了壳的鸡蛋在啃的时候,魏摇芙是有点恍惚的。

下山之前的早餐还待在她的胃里没消化,咬进嘴里的蛋白软弹,但她属实有些难以下咽。

转眼瞧瞧那拿着另一个鸡蛋的人,他倒是慢条斯理,前一阵还搬出了撒娇的绝招对付她,现在吃鸡蛋吃得轻而易举;真正吞咽困难的反而成了她。

郁闷地把鸡蛋塞进肚子里,魏摇芙才得以延续之前的打算,她出门找到玻璃柜桌后坐着的大爷,问道:“墨线版还需要继续印刷吗?那些宣纸放去哪里呀?房间里窗户前阴干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

“那就先不用再印墨线版了,我有些还没印色版的,我给你们演示一下,你们看看该怎么印。”大爷绕过玻璃柜桌出来,他走进另一侧的隔间里,鼓捣了少顷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宣纸。

魏摇芙跟着大爷回到摆放着案台的小房间里,刚准备清理另一块木板木屑的池怜阙停了手。

“你也过来看看,这个色版可要印仔细些,功败垂成就糟糕了。”大爷拿着印过墨线版的宣纸,他站在案板前先把宣纸给撂在了一旁,继而将雕版固定上去,从旁侧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套调色工具。

“之前让你们调色,给你们的是现代颜料,我平常是不会用的。这个木版年画用的颜料啊,一般都是植物颜料或者矿物颜料。”

他低头谙练地调着色,手指时不时指着颜料介绍:“像桃红呢,它主色的紫铆,其实就是紫胶虫里的雌虫的分泌物,一般我们叫紫梗或者紫草茸,这个属于动物性染料,色彩看得出来吧?非常鲜艳明亮,而且还有种冷调,这可是化学材料比不了的。”

印刷中的上墨和上色差异甚广,魏摇芙光是旁观着,就有种自己的脑子没学会,手也会不了的感受。

“印墨线版,讲究的是准、稳、净;墨就是墨,加水调胶控制浓稠度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它的色相没有变化,难的就在于你要把它印清晰印均匀;同样,墨线版是所有套色的基准,不能出错。”

大略是多年的经验为大爷提供支持,纵使他分着神为魏摇芙和池怜阙做着解释,也全然不耽搁手头的活计,拿着毛刷上色的手自如若云游。

“色版就难咯,你调色要调得巧,色相准不准啊?浓稠度对不对啊?太稀了盖不住纸,太稠了又粘版糊边,天气的干湿都会对浓稠度产生影响的咧。刷色也是技术活,颜料颗粒是有大小的,含胶量和流动性都是和墨不一样的,你再想快速均匀地涂好,那就难咯。”

上完色,大爷别出一张宣纸控制着力度掸开。

铺纸时,他的注意力尽数注在色版与宣纸上,“这个是最考验手稳的地方,每次铺纸,我们都得仔细点儿,漏稿不知道吧?就是你看这纸,是不是有点透?就是靠这个透度去看底下的板子,你的眼睛那个余光啊,要去注意边上的套版线,手一抖纸一滑,颜色就错位,这张纸就废了。”

大爷的侃侃訚訚,使魏摇芙回想起高中上语文课时的感受,瞌睡虫占据高地。

印完一张色版,大爷把手里的宣纸拎起来展示,他的视线在宣纸上游走,眼神中漏出对它的热爱,“看看,这个颜色,漂亮吧?”

他把宣纸小心翼翼地放去了旁处,目光久久地滞留于宣纸上,“这个还得再阴干,阴干了再套下一个色版,色版是一个色块一个色块来的,急不来。”

一套版、一次上墨、一次铺纸、一次压印、一次阴干……

循环往复的枯燥流程,甚而需得他们百分之一千的专注力,一旦在某一个关节点出了差错,之前的努力全成了空——

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去山脚下打了两桶水,含辛茹苦地挑着这两桶水上山,期间有千百分的小心,结果因为没注意脚下的一块石头,在即将登顶的时候,前功尽弃。

魏摇芙眺目去窗子前的长桌上,上面铺着的阴干的宣纸一张挨着一张。纸色的桌子,纸色的海洋,墨线是海浪。

这海,是片会淹死人的海。历史会记住这片海,会记住死在海里的人吗?这片海会成为裱在墙上的海吗?当海失去了海水,只是其他人知道它是海,这时它还是海吗?

“这样的年画,师傅,你一般卖多少钱啊?”魏摇芙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召回来,她偏过眼注视着大爷。

大爷正拿着又一张宣纸印色版,他的头没抬,以无所谓的口吻道:“卖多少钱?有十块的,也有二十块的,最贵的二十二一张。这个又要不了什么成本,而且,现在多的是机器印的,人家机器一秒千张嘞,卖的比我们便宜多了。”

言外之意是,再卖贵些,就卖不出去了。

魏摇芙不由得想到了对铁观音进行创新的那些人,应该抱以感激之心吗?应该的吧,即使流传出去的不是真正的传统的铁观音,但起码世界听见了茶叶的名字。

但木版年画的传承人应该创新吗?让科技代替人工?可木版年画重在手艺,正如传统铁观音的古法摇青;甚至,木版年画的人工手艺可比拟铁观音里的红心歪尾桃的地位。

这时的创新不是创新,是取代,是遗忘。

垂在身侧的手在不知觉中收紧,魏摇芙胸头饱闷,她从黏稠了般的嗓子眼里拣出自己的声音:“师傅,你没有收什么徒弟吗?就是,其他的非遗手艺,哪怕不是非遗,就只是单纯的一门手艺,后代子孙里不是也会有接任传承的吗?”

大爷两手麻利赛机器,他目无全牛,左萦右拂地了结了又一张宣纸,只不过神态让人看了,令人平白想往他嘴里塞上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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