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会儿抽泣抹泪,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苦不堪言,小脸比晨起的朝云变幻还要有趣。明吟渊强忍住再去捉弄她的冲动,想要把心思拉回这份奏疏,却飘得更远了。
贵妃从前那般对他,只因羞怯胆怯?因为羞怯,害怕他的靠近,这才用冷言冷语来挡住他?明吟渊自己都不敢信。正如谢知言所说,他的贵妃那胆子,除了不敢抢他龙椅,无有不敢。
奚汐把下巴靠在桌案上,悄悄偷瞟他的脸色。什么奏折能让人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还有,他还要把她扣在这儿多久,等他批完了不会还让她侍寝吧?
想到这事可能还没完,奚汐又趴了下去。就算是用‘试试’来让他腻了她,拉拉小手、抱抱亲亲、再来试试,这样的流程才对。
奚汐一头打起来,不对!流程对个屁,我是要和他睡,又不是要和他谈情说爱!豁出去了,要试就赶紧试!
“陛下……”肚子再次传来一串咕咕声,奚汐赶紧按住,现在可能不是想着‘吃’人的时候,她得先吃点食物填肚子。
从午时开始她就没吃没喝,刚才还把身体里的水给哭了个干净,此刻饥渴交加像猫爪心一样,整个人昏头昏脑也才敢想去睡皇帝。
再不吃点东西怕要昏死在这儿,奚汐急切地想寻找点东西果腹,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了皇帝的视线。皇帝托着腮,笑眯眯地把她看着,而她饥饿的视线则落在他桌案上的那个青花瓷盅上。
“陛下,臣妾……想吃点东西。”皇帝的吃食过五关斩六将才能端上来,想下药?不能够。
明吟渊没想到她提出这种要求,看着那盅汤羹,面露为难。这是魏忠先前送来的,凉是没凉,但妃嫔侍寝前给他送到汤羹,怕是不大合适贵妃。
他揭起盖一看,果然,苁蓉鹿鞭锁阳露,赶紧盖上,不合适。
“来人,传……”
“不用!”奚汐渴得要发疯,快步上去夺过那汤盅:“臣妾就吃这个,不用麻烦内膳房。”
“先别!”明吟渊想要夺回来,她已抱着汤盅灌了下去。
喉咙渴得要烧起来,她连味儿都没尝出来就把半盅汤喝了下去,再喝第二口才尝出味道不太好,但也不管,直接仰头全灌了进去。
明吟渊不知作何反应。妃嫔侍寝前是不宜食得过多,但也没让一点不吃。
汤喝干见了底,里面除了一些药材和骨头,连一口能入口的干货都没有。
奚汐这才发觉不对劲儿,窘红了脸:“陛下,这是你的……汤药?”
明吟渊有点慌。魏忠敢送这种大补之物,是知道他最多只饮两勺,也就无妨。而贵妃一口气把整盅都喝了下去,无碍吗?女儿家,当是无碍吧。
看着那惊惶的小脸,明吟渊忍不了,侧过身扶着案边,压住笑得直抽的肩头:“无妨,养身之物而已。”
那就好,奚汐松了口气。暂时不渴了,但还是很饿,浑身发软背后冒着虚汗,是低血糖的症状,但她又不敢冒然传膳。
饥饿之下,她那小脑袋瓜竟还灵光起来,她想了个法子,于是鼓足勇气说道:“夜深了,陛下批阅了这么久,嗯……”
明吟渊猛地转过身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自始自终不愿强迫贵妃,就等着这句……
他的贵妃却只是说:“陛下要不要用点宵夜?”
皇帝摁断了手里的笔,“不饿。”
这个恶棍!奚汐恨得咬碎了牙,他是不是有病!把她召来就是为了陪他一起批奏章的?别人的寝宫水果茶点应有尽有,他这儿呢,就一壶苦茶,还已泡得淡而无味,节俭过头了吧!
真是气人!奚汐烦躁地拉了把衣领,怎么感觉有点热?就算低血糖也不该这么热,不光是背后虚热,是浑身都热了起来。
不知是饿的,还是这御书房没开窗太闷,两刻钟过后,奚汐不仅感觉身体滚烫,心跳也越来越快,额头更是突突的跳痛,“我开会儿窗……”她刚站起身就一阵眩晕,心悸的感觉愈发强烈,视线也模糊起来。
“身子不舒服?”明吟渊见她步履蹒跚,忙上去扶住她。
伽南香味袭来,奚汐抓住了他的衣襟,脑袋重重砸进他怀中。深深吸了两口他的气息,额头的痛似乎也缓解了很多。她很早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旁敲侧击打听到长明宫熏的是伽南香,于是她宫里跟着也熏伽南香,但从来没有熏出他身上这样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