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夏潮自告奋勇去洗碗。
倒不是她天生爱当保姆。只是一想到昨天立刻搬走的夸口言犹在耳,待会她就得厚着脸皮问能不能暂住,很难不让人觉得脸上滚烫。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干点活积极表现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小时候让她妈给她不及格的数学试卷签字的老招数,她懂,她懂得不行。
她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碗碟摞起来,再小心翼翼地端进厨房。平原看着她,觉得这小孩忽然就低眉顺眼的,跟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起身,走过去,从夏潮手里接过一个碗。
夏潮果然吓了一跳:“诶?不用不用,你放着,我来洗就好。”毕竟待会还得有求于你呢。
“我不洗,”平原语气平淡地说,“家里有洗碗机。”
“哦,”夏潮乖巧地眨巴眼睛,“洗碗机是什么?”
“……”
平原中译中:“就是洗碗的机器。”
她给她操作示意,拉开推拉门,把碗碟勺分门别类码进去,再放入洗碗凝珠。
夏潮聚精会神地学习,放珐琅锅的时候平原好像忘记了它的重量,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她眼疾手快托住,心说这些厨具真是从头到脚都写着和平原不熟。
她长得比平原高点,扑过去抢救的动作让她正好俯了点身,又看见平原低垂的眼睫毛闪了闪,露出一点不高兴的神色。
破小孩,长这么高干什么。她在心里嘀咕。
其实她不算矮,一米六七的个子,比例好,穿衣服总是被人夸衣架子。但比例再好也架不住现在的小孩个子跟旱地拔葱似的,平原觉得夏潮目测能有一米七往上了,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很奇怪,她平日也不是在意这种高低先后的人,但到了夏潮这儿,这七八公分的高度莫名就叫人在意起来了,像她低了人家一头似的。
低谁一头都可以,低夏潮一头,不行。
平原抬眼看她,夏潮还在傻乎乎地等她发话,眼睛写满清澈,让人看着就烦。
她索性使唤她:“坐。”
“噢。”乖乖地坐下了。
现在这个高度让人高兴多了,平原满意地看她一眼,又吩咐:“你去把西瓜切了。”
?
所以刚刚让人坐下干什么。夏潮心想,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老实地应了一声好,站起来去切西瓜。
一副指哪打哪的狗腿样,让平原一拳打在棉花上,表情却反而更憋屈了。
夏潮余光瞥见她垂下眼睫毛,嘴却飞快地撇了一下。
动作很快,腮帮子像鼓起的白年糕泡泡,糯糯的,啪地就瘪了。
——怎么听话也要不高兴啊!夏潮心里哀嚎,想了想,决定还是装没看见吧。
以免平原又要生气。
她把西瓜捧到案板上,开始找西瓜刀。平原家连刀具都是一整套的,不像以前家里只有一把大菜刀。初中的时候不懂事,还用切过蒜的刀切西瓜,又挨了她妈狠狠一顿臭骂。
哎呀……怎么自己总是在挨骂。她心虚地抿了抿唇。
不过呢,看见平原过得好,她就放心了。她妈临终之前还念叨,要她好好照顾她姐呢。
水果刀崭新得锃光瓦亮,她拿起来一劈。咔,西瓜裂成两半,空气中都是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