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却只于鼻尖嗅了嗅甘甜清香,他手指杯子,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开口道:“我虽不善于茶道,却也闻的出好坏,此茶清香袭人,甘甜似蜜,再说有公子的手艺在,怕也是难得的珍馐。”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极了,还真是一张舌灿莲花的嘴,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叫人一时不查便容易被带进沟里去。
周盈只是笑了笑,却不做答。
郭嘉低头也跟着笑了笑,氛围有些尴尬起来,他思忖着对方来历,脑海中尽数浮现近些日子里洛阳发生的事情。
“阁下可是袁氏门下?”
还真是聪明之人,周盈赞叹。他微微颔首,只开口道:“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士族之中,家族里头的那些尔虞我诈郭嘉是知道的,他大概便想明白了周盈来找他是做什么,这些时日里,他停驻洛阳,其一是为了瞧瞧这些古怪的外乡人们到底要做什么。
其二嘛……便是想看看这大汉,是否还值得于他效忠。
不过现在看来,汉之气数已尽,这官场斗争,他就不参与了,好叫诸位豪杰在这余晖之下,尽兴尽兴。下次见面,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现今朝堂,何人势大?”
“何进。”
“洛阳暴乱,谁人所为?”
郭嘉顿了顿,略眯起眼看着眼前之人,他神色少许的正经了一些。
“荀氏。”
周盈听闻,心中却觉果然如此,垂眸放下杯子便又询问起来。
“荀文若?”
郭嘉不置可否。
周盈轻笑一声,心道还真是……有趣极了,这尚未动乱的洛阳城,光是明面上已知晓的能人就有如此之多,真不敢想……
这历史罅隙,到底崩溃到了何等地步。他想着,便觉得有些头疼了。毕竟此次的任务,看起来有些棘手了起来。
“听闻颍川地杰人灵,是个好地方。奉孝千里迢迢前来洛阳,是为了…为民请命?”周盈出声试探于郭嘉。
这看起来潇洒风流的浪荡公子笑了两声,总带着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声音无奈又好笑。
“如今朝堂,怕是没有我这闲散人能落脚的地方,且我志也不在于此。”他说着便叹息一声,似极为惋惜憎恨于庙堂之上的奸佞宵小。
“只可恨于陛下为小人所蛊惑。”
周盈自是不信他的话的,他心里笑骂,简直是一只油嘴滑舌的小狐狸。
“现今陛下圣体抱恙,怕是…”
郭嘉竖起耳朵听,却只听到对方话语一顿,后面的话却是换做了一声叹息,他心中呵呵一笑,还真是一只不可小觑的小狐狸精。
“嗯?”
“御极登基者,谁?”周盈没有接着先前的话,反而是抛出了一个,听起来就非常炸裂,炸裂到可以让两个人掉脑袋的话题。
屋内一阵寂静。
风拂过,掀起锦缎薄幕,茶炉滚滚,余香袅绕。眼前的白衣公子,容颜清隽秀丽,只眉眼之间,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
那双漆黑的乌丸眼睛,直视于自己,似看透人心,叫人难以抵挡。
郭嘉心一跳,下意识便看了看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他苦笑一声,自己虽说是爱玩吧,但也不至于陪着人把命都玩没了。
那是另外的价钱,一般人可支付不起。
“你…可真是大胆。”
周盈往后靠了靠,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一直这样直直坐着,还真是有些累…还是靠着更舒服一些。
“谋事者,须有枭雄之心。我不过是说出了你我心中所想,充其量是诚实一些罢了。”他笑的过分眩目了。
叫郭嘉看着有些咬牙切齿,这人不知道是从哪儿蹲点蹲到了自己,又逼问着自己这些可以九族消消乐的话题,末了还要揶揄他一句不够诚实,他可以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