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知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难受,那是他攒了好吃的奶油蛋糕想留给妈妈吃,可妈妈一直没回来,蛋糕坏掉了的难受。
他重新牵起小花,小声在她听得见的那一边说:“走吧,回家。”
小花安静地点点头。
夕阳拉出两道垂头丧气的影子,一路无话,各自都心情沉重,宛如中秋节对池照月,一伸手,发现月不在池中。
沈熙知失落极了,却也不想表现得太失落,他打起精神叮嘱粗心小花:“你只有一只耳朵听得见了,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你上次是怎么听不见的,你再跟我说说。”
小花看着他,诚实地说:“爸爸打了我一下。”
这一天,成为了沈熙知命运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天,面前的小花没有哭,可差点把他说哭了。
小花指了指那只坏掉的耳朵:“你住院那天,爸爸打了我一下。”
一股酸胀迅速涌向男孩的鼻尖和眼睛,他记得的,那天建国叔叔带她来医院向他道歉,他的手很疼,很讨厌她。
那天,建国叔叔打了她。
对的,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她总是听不见他说话。
她总喜欢偏着头,她不再是乡下的小花,她变得凡事都隐忍,她害怕爸爸不要她。
。
曾经积压在心里的轻视,厌恶,来不及说出口的好感,喜欢,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疼痛。男孩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要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吗?说对不起有用吗?
说你笨吗?可我不舍得说你啊。
沈熙知伸手挽了一下小花鬓边的碎发,露出那只耳朵,因为他被打坏的耳朵。
小花盯着他的嘴唇,以为他会说话,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她藏着那只耳朵,偏着头对他说:“沈熙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好。”
“我也不想戴助听器,大家会笑我的。”
“好。”
“我,我想做个正常的小孩。”
“好。”
他说的就一定会做到,小花终于笑了。
“不许这样笑。”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他宁愿她哭一场,也好过这样没心没肺的笑。
长大以后,等你变得不那么傻了,会不会怪我?
到那时,还愿意是我的朋友吗?
到那时,还会这样对我笑吗?
男孩即使再聪慧,也摸不到未来的脉络,他知道,自己该对小花更好更好一些。
于是,回家的路变了方向,他摸摸口袋的钱,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那时候城里刚开了第一家麦当劳,里面的炸鸡香极了,沈熙知领着小花进去,问:“你想吃哪种?”
小花看了看别人手里的餐盘,问:“这个比牛肉粉贵吗?”
他摇摇头:“不会,我有钱。”
那是小花第一次吃麦当劳,永远记住了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