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知再一次摁亮了灯,然后转身回家了。门关上那一刻小花抬起头,看见他穿着校服的背影,男生的骨骼硬且尖锐,肩胛骨撑起布料,看着瘦了很多,也高了很多。
小花终于明白那股怪异是什么,曾经站在她身边的朋友已经先走一步,成为了更像大人的样子,而她还留在原地。
那种无法言说的艳羡和自卑野蛮滋生,小花停下笔,又开始发呆,黑暗令她感到安全,凉气一丝丝从地上冒出来,她将作业本垫在屁股下,努力抱膝将自己整个蜷缩在上面。
梁柔的房间还亮着灯,沈熙知轻轻走进去,发现梁柔已经睡着了,但她睡得不安稳,双手覆在小腹上,一张脸痛苦地皱着。沈熙知看了看时间,爸爸说有应酬赶不回来,而他的妈妈正因为药物反应而虚弱难受。
一切都是为了能再要一个孩子。
他已经接纳了这个还不知在哪的弟弟,可从爸爸为了生育指标下海经商到现在,事情一直不怎么顺利,爸爸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妈妈每天往医院跑,打针吃药做治疗,把自己弄得很憔悴。
他刚要关灯,梁柔醒了,将自己撑起来一些,看着门口沈忠义的拖鞋。
沈熙知立刻站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担忧地说:“不是不能起来的吗?赶紧躺着,一会儿又难受了。”
梁柔恩了声:“你也睡吧……别等了。”
“……好。”
沈熙知点点头,将梁柔安顿好,确定她再次入睡后阖上门出来。
正值抽条期的少年立在空荡荡的家中,心里一阵烦闷,轻轻拉开家门,问:“你要进来吗?”
灯应声而亮,吵不醒沉睡的皮实小花。沈熙知轻轻走近,影子整个笼罩住她,他弯腰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后来又出来一趟,将她的作业本一起带回家。
小花乍一挨到床有些不适应,并不知道自己攥着沈熙知的手不肯松开,他只好让她这么牵着。另一手翻看她的作业。
这是一本数学作业,字还行,其他一塌糊涂。
学霸看得眼睛疼,叹口气,扔到一边。
渐渐地,在他手里的小手变得越来越烫,小花迷迷蒙蒙醒不过来,一个劲地喊阿嬷。
他就知道了,这家伙也病了。
幸好家里有常备药,沈熙知把退烧药掰碎了泡在水里喂她喝下,又拿凉毛巾给她捂额头,停下来后仔细想想,这些年好像没见她病过。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有谁会照顾她?
沈熙知拍拍小花说:“快点好起来。”
昏昏沉沉的小花仿佛听得见,哑着嗓子乖乖恩了声,让沈熙知怔了怔。
这一晚,沈熙知在客厅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正看见许小花蹑手蹑脚从他身边经过,企图打开他家的铁门。
老门咿呀作响,小花惊恐地回头,整个人都僵了。在这之前,沈熙知已经闭上眼,假装还未醒来。
小花松了口气,以纳米推进,终于成功将自己从那一丁点门缝中挤出去,逃离。
但是她忘了东西,这天缺交数学作业,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说明情况。
小花很委屈,表示自己真的写完了,就是……忘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