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砚忍不住看向他们手中本该属于他的那一碗面,手指仿佛是动摇地抬了抬,神色冷淡而坚定。
用完饭,田岁禾的拘谨因为这几大碗面少了许多。
没办法嘛,她总是这样,待人拘谨得很。只有别人从她这里得到了多过对方给他的好处,她才有了从容的底气,这么多年都改不了。
难怪孙青欺负她。
该说正事了,吃饱了的林嬷嬷满腹壮志,朝宋持砚使了个眼色。
宋持砚也觉得此事由林嬷嬷来与田氏说更合适,会意地带人离开,留田岁禾跟林嬷嬷在屋里。
林嬷嬷回味着那碗面,由衷地感慨:“娘子手艺真好,夫人也说您心肠也热,可惜三公子没福气啊!”
没能给阿郎炖碗能使劲放肉的面,田岁禾也很是遗憾。
她鼻子又酸了。
阿郎在的时候除了她,最挂念的就是没找到的亲人,田岁禾觉得有必要替阿郎关心他的家人,问道:“夫人……还好么?”
林嬷嬷长叹,“有娘子留下的那个木雕,夫人好歹有点慰藉,不过还是烦心事更多,有些人见不得夫人好过,要在她的伤口撒盐!”
林嬷嬷顺着说起宋家老爷宠妾灭妻的事,“柳姨娘一直跟夫人过不去,先前私底下还咒三公子再也回不来!大公子才干出众,这伯府的爵位自然是大公子的,家产却是要余下几个孩子平分的,三公子回不来了,跟柳姨娘儿子分家产的人少了一个,听府里的眼线说柳姨娘这几日满面红光,夫人听闻给气病了!”
田岁禾听着就窝火,气得想骂人,可又不擅骂人。
林嬷嬷看她神情,继续说:“眼下夫人满心只想为三公子出口气,跟大公子合计过,寻思着给三公子过继个孩子,继承那一份家产。柳姨娘太过分,不能让她高兴了!”
她握住田岁禾的手:“过继也要娶妻才能,娘子是三公子拜了天地的妻子,虽说没入族谱,但在月老那儿过了明路的!这回夫人让大公子和老奴过来是想接娘子回去,回到宋家当三少夫人呢。”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田岁禾讨厌柳氏,但更怕高贵的婆母郑氏,清贵的大伯哥宋持砚。
光是想象要成为宋持砚名面上的弟妹就头大,现在一看到他,她就克制不住地想鞠躬。真进了府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这本就不硬的小腰岂不是要因为他给折坏了?
“不成不成,我不行的。”
田岁禾身子后仰,手摆得晃出虚影,“我字都不认,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哪里适合呢?既然过继的孩子可以不是亲的,少夫人也能找个愿意的人来假装吧?”
她越是胆怯质朴,林嬷嬷看在眼里就越怜惜,发自内心道:“一个年轻媳妇往后怎么生活啊?在宋家至少夫人和大公子不会害您,最开始总会不自在的嘛,久了就习惯了。”
这话倒,今夜发生的一切也着实很让田岁禾后怕。
可宋家也不定全是好人,“万一我回去了柳姨娘要害我呢?”
林嬷嬷说:“这两年大公子被调出京城,柳姨娘才猖狂了些,但我听说大公子这是明贬实升,以后能进内阁的!老爷总是要老的,柳姨娘能嘚瑟几年?夫人说了,到时就算娘子想再嫁,她不光会同意,还会帮忙张罗着呢,让您风风光光的!”
田岁禾茫然摇头,“我没想过嫁别人,我只信阿郎。”
宋家人说她对阿郎情深,她其实也不懂什么叫男女情深,她只知道跟别人呆一块她手都不知往哪搁,和阿郎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自在。
她也最信得过阿郎,这难道不算男女之爱算什么?
林嬷嬷拍拍她的手,“老奴话还没说完呢,只说考虑过继,但依照柳氏那不饶人的性子,大抵不会允许没有血缘的的孩子来继承家产。”
未免田岁禾觉得她在给她下套,林嬷嬷索性一口气把话说完,“过继的孩子到底比不得亲生的,无论是为了争家产,还是为了娘子以后,娘子要愿意,最好趁现在瞒天过海怀一个,当做三公子的种。”
瞒天过海怀一个,当做阿郎的种?田岁禾连退三步,俩手又摆出虚影:“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