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虚弱地吊了两天点滴的骆愠病去如小河淌水,很快就生龙活虎起来。两人把课后辅导的地点选择在了三楼的共同书房,这样大家学完习各回各的房间,井水不犯河水。燕徊生无可恋地听了几天学神的辅导,十分后悔在医院的时候脑子一抽提出的这个非分要求。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还有点精力过剩,具体表现在给燕徊讲题的时候,极尽词汇之能事,站在智商的水平高地,对芸芸众生在思考时候该有的正常表现嗤之以鼻、阴阳怪气、明嘲暗讽。
比如——
骆愠:“把这个一直在传送带上流下来的细沙想成一个小滑块……”
燕徊:“一个是散的一个是块的怎么想?”
骆愠:“你要不去学文吧。”
燕徊:“……”
又如——
骆愠:“你之前的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想不明白。”
燕徊:“什么叫‘也算是’?”
骆愠:“‘也算是’是汉语里表示让步的一种结构。”
燕徊:“……”
再如——
骆愠:“我就算是摸了电门坏了脑子,也不可能推导出这种结论来。”
燕徊:“可是我觉得……”
骆愠:“如果你靠‘觉得’就能解决大部分科学问题的话,那你可以去造航母了。”
燕徊:“……”
啪的一声,燕徊把笔放在桌上。
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把骆愠当成题,狠狠给做了。
每逢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玲姐总会卡着点欢快地端着托盘,咣当一声挤进书房:“辛苦了辛苦了!学习累了吧!吃晚饭前要不要一人来一杯冰凉清爽的鲜榨小果汁呢!”
喝完果汁,燕徊气消了点,心平气和地继续做题。过了二十来分钟骆愠探头看了一下他的草稿纸,又慢吞吞地嘴欠道:“你这解题过程,是得付费才能看完整版吗?”
……
鸡飞狗跳了几天,燕徊在书房之外就没理骆愠了几天。
不懂何为人情世故的骆愠,在被无视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燕徊可能是生气了。于是贫瘠的社交经验告诉他,可以适当弥补。
这天放学,燕徊在小区门口签收了一个快递,臭着脸从玄关门口搬进来一个大大的纸箱,又费劲吧啦地搬到阁楼,清理泡沫纸的时候骆愠刚好上楼了,抬眼看到一幅黎茵的油画像被精心地保护在古铜色的画框里,精细的笔触刻画出黎茵眼神的深邃和嘴角的微笑,质感精致,连画面里的每一处光影变化都很细腻。
燕徊站在一边扭着头。
想想真的尴尬。
本来还在晾凉骆愠,油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装裱好送了过来,搞得燕徊都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情感基调把画送给他。
骆愠站在原地愣了愣,身后拎着一个橙色礼盒袋子,无知无觉地垂到身边。
燕徊拧着眉毛干咳了一声,扭过头小声说:“送你的。”
样子别别扭扭的,声音嘟嘟囔囔的。
然后似乎记忆里又回想起了油画是怎么来的,于是自己现在心里批评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又诚恳地说:“给你,嗯,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