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鼻孔里哼一声,“舜华帝姬嫁了端王,自然是由端王爷替她主理大事,哪有金尊玉贵的帝姬亲自抛头露面的道理。”
谢舜华笑了笑,最后一次问他,“我当真不能进去?”
“不能。”男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谢舜华于是好脾气地退下,坐至另几位夫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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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夫人纷纷宽慰她道:“妹子,别往心里去。那位是同州路统军使吴松涛吴大人,说话向来直一些。我们都晓得你是想多使一份劲,有这心就好了呀。外面的事,让他们男人忙去吧。”
“是的呀。你要跟吴大人计较,那这心里可就痛快不了了。”
但也有人与谢舜华想法一致。
“凭什么不能计较。我就看不惯这些男人自作主张,顾姐姐,你说句话呀,当初我们谁还没跟着父兄上过战场啊。怎么如今我们就成了没见识的女人了。”
被叫到的顾桉桦叹了口气,“看不惯,也没法子啊。”
她看一眼谢舜华,只觉她与自己很像,温声安慰道:“别难过。都是这样过来的。”
谢舜华唇角笑意淡淡,“无妨。我不在里面,他们什么都决定不了。”
她说这话,众人听了都有些吃惊,面面相觑。
恰在此时,同州路转运使唐维引推门而出。
他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端王夫妇。他分明一早就安排人去接了呀。
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他颇为焦急地问吴松涛:“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到?”
吴松涛刚要辩解,唐维引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正坐在一旁闲闲饮茶的谢舜华。
他大惊,连忙迎了上去,当即跪下行礼,“微臣见过帝姬。”
众人大惊,连忙一齐跪下行礼。
谢舜华喝着茶,悠闲地转着茶杯,并没有要让唐维引起来的意思。
“唐大人,我记得上次见面,是三年前的除夕夜宴罢。”
她语气不重,却叫唐维引生出冷汗涔涔,他硬着头皮答:“是,帝姬记性甚好。”
谢舜华莞尔一笑,“可唐大人记性不大好啊,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忘了。”
唐维引连连叩头,“微臣不敢。是帝姬将臣从战俘营里捞出来,改换了身份,又给了臣体面,臣不敢忘本。”
谢舜华收了笑,“从前我困于上京,一举一动皆在人眼皮子底下,许多事不便自己来做,少不得要借一借端王殿下的名义。我只顾着为诸位前程费尽心思,却忘了要告诉诸位,到底在为谁做事,竟换来今日被拒之门外。”
她嗤笑一声,吴松涛背皮一紧。
唐维引头皮发麻,“是,是臣的疏忽。”
他转过身对众人训话:“你我能从北齐战俘营中脱身,改头换面,如今在中原十城谋得一官半职,全靠帝姬上下运作。从前我不曾说,是怕暴露帝姬身份,如今诸位可要记清楚了。”
但偏有人不自量力,“臣等感念帝姬恩德,帝姬与王爷夫妻一体,往后我等禀事,就由王爷转给帝姬听罢。帝姬到底只是内宅妇人,不好在外抛头露面——”
他话未说完,展晴已经抽刀出鞘,好几个人躲闪不及,身上溅了血。
谢舜华从青衡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身契,念道:“南奴常望,生于汴州乾吕乡,俘于汶陵城。甲辰年出逃,未追回。”
她念完了,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扔到尸体上,纸张浸了血,很快字迹便污了。
“这奴隶出逃,妄图劫掠财物,被我的侍女一剑毙命了。诸位,都看清楚了?”
她还笑着,众人却感到森森寒意。
唐维引连忙表忠心,“我等以帝姬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谢舜华这才收了笑,冷冷道:“换句话说,你们都是靠我活着,我才是诸位的主子。认不清的人,恕我谢舜华不能与他共谋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