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他只喜欢画潮水,不具备多元化的他逐渐被掩盖。
他的才情有过山峰的顶端,现在低谷的坑洼。
孟听潮也尝试过其他画法,不过,没有一件是满意的。
宣纸已经发黄,画室变成了柴观雨的书房,画画的材料扔进了储物室的一角。
“哪幅画?”柴观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心虚道:“哦,朋友不小心蹭了东西上去,我怕你不高兴,就扔掉了。”
“扔掉了?”孟听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扔哪里去了?”
质问下去必然带来无穷无尽的真相,柴观雨硬声道:“反正挂着也就是挂着,占位置,扔掉就扔掉了吧。”
“柴观雨!”这是孟听潮第一次直呼柴观雨的全名,“你丢了我的画,你把它丢哪里去了,当初是我们一起挂上去的,你现在。。。。。。”
柴观雨恶劣地反驳道:“当初你的画多少价格,现在多少价格,你不知道吗?”
孟听潮被这句话噎了一下。
“别人来问我是哪个大家之作,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柴观雨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个过气的画家。”
“过气”两字让孟听潮顿在原地。
这不是孟听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大学的四年,他如同一只自在的蝴蝶,游荡在导师和被爱的海洋里,他有慈祥看好他的老师,有钟情体贴的男朋友。
画画曾经让他有过不可撼动的尊严,但也给了他致命的落差。
三年前,他终于放下了画,接手了朋友盘出来的一家酒吧。
有了那家酒吧之后,他就开始忙碌起来,可忍不住还是想去摸宣纸。
白天他铺好所有材料,坐上半天,就愣着,脑子里空无一物,无法提笔。然后夜里收拾好东西,和小宁换岗。
现在小宁不在了,基本夜夜都是他轮班。
日子过得难受,孟听潮的心里反而踏实了。他的情绪似乎迟钝了许多,大概是年纪上来了,新陈代谢也变慢了,大脑之间的精神传输也迟缓了。
他以为他不会为了“过气”两个字而触动,他以为他不会对着没有产出的自己无望,只要整天累得没有力气,他就不会乱想了。
他不想想了。
积点成线的灵感到现在已经构不成面了,哪怕脑海里波涛汹涌,潮水奔腾,握住笔时,空空如也。
这就是代价吗?
是他怠于练习,放弃梦想的代价吗?
孟听潮苦笑一声。
柴观雨漠视地看了他一眼,“又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画卖不出去,就是垃圾,垃圾就该在垃圾桶里,有错吗?”
拿起手机,柴观雨重重地关上门。
孟听潮握紧双手,指甲揉进掌心里。他无力地仰头,眼睛盯着天花板,泪水滚落在脸颊。
最亲近的人总知道哪里是最痛的。孟听潮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他深深喘了口气,他身体很累,他想睡觉,可是眼睛闭上的瞬间,心就被扎了一下,脑海里萦绕不去的是柴观雨的如刺刀般的语言。
他想找点东西麻痹自己,他看到了岛台上被打开的珍藏的酒。
把店盘给他的朋友,不爱喝酒,因为他之前卖的酒真假掺半,喝着上头,喝着眩晕。
孟听潮也不爱喝酒,他知道自己卖的是真酒,酒贵,酒真,能麻痹迷离的人,能晕沉一个清醒的人。
但是他还是也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