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掌事太监横他一眼,“三殿下生母同陛下有青梅之谊,人贤良淑慧又早早过世,念及这一位,陛下怎么忍心苛责两人唯一的皇子呢,否则,方才的事便留着明日早朝处置了,怎么会只禁个足便揭过去。陛下虽为天子,到底是也是人父啊。”
内侍不解:“沈阁老与小沈大人也是父子,方才,小沈大人一句都没替沈阁老解释,还主动提起陆大人那茬。”
掌事太监停住手中动作,幽幽叹气,沈家是大族,素来对长子便比旁的子孙要求严苛,沈阁老与小沈大人皆一脉相传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听闻因元妻之故,沈阁老自小沈大人幼时便多有厌恶,小沈大人瞧着枝繁叶茂,内里头,只怕早长成了棵空心树。
思想罢,他见年轻内侍一脸认真待听分解,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做你的事去。”
-
夜雪簌簌,幽长宫道上灯龛时明时暗,恍若人心飘忽不定。
沈微踏雪而行,披着墨色大氅,身旁有内侍为他撑伞。
“沈大人。”陆敏自后追来,向沈微郑重一拜。
见他有话要说,替两人撑伞的内侍低着头退避一旁。陆敏又是一揖:“若非大人相助,下官只怕难以见到陛下呈明实情,下官多谢大人。”
“陆大人,”沈微面色极淡,语气亦冷清清,“助你为两淮安定,带你见陛下也为朝政,无关其他,犯不着道谢。”
陆敏还要说什么,远远见朱庭玉与罗尚书官轿,只好咽下喉间话语,躬身作揖目送沈微离去。
内侍趋步过来要撑伞,沈微一抬手:“雪不大,不必撑了。”
内侍一愣,停在原地。
沈微出了宫,肩膀臂胳可见雪色。一辆阔身宝顶的马车等在宫门外,周身罩青色帷幔,看不清里头人影。
“公子——”一句甜声脆唤,车帘突然打起,许繁音似只灵巧的蝶翩然而出。
避开搀扶,跳下车,穿过茫茫雪幕向沈微跑去。
“公子。”
沈微循声望去,雪雾朦胧,许繁音撑着天青色纸伞,甜笑若花,遥遥奔跑至他面前,微微一踮脚,将手中的伞举过他头顶。
“下着雪,公子怎么也不撑把伞?”
沈微不着痕迹收回怕她摔倒的手,下一瞬,却被许繁音拉住,往他掌心塞进物什:“来的路上买的,还热乎呢。”
沈微低眉一看,是两颗剥好的板栗,温热间泛着香甜。
许繁音笑吟吟道:“这个板栗烤的很香,也不甜的腻人,刚才搞砸了公子的宵夜,就算作我的赔罪吧。”
沈微从她手中接过伞,罩覆住她沾了雪的肩头:“这么冷的天,何必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