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的料子就是不一样,细姑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道: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买点布料回来做衣裳。
繁琐的事情慢慢做,很快也就做得七七八八。
衣服大部分已经晾干收好,还有些缎子要厚一些,太阳高起,要将它们搬回墙影底下,晚上再收。
细姑和葛娘子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歇息,喝口茶缓一缓。
茶还没喝上,院门就叫人从外面推开。
细姑刚要起身看看怎么回事,就让她坐下,“急什么!”说完,不紧不慢继续地喝她的茶。
细姑看这情形也坐了下来,学着九指婆,先把茶喝了再说。
进来两个个仆妇,每人拿担子挑了两个细竹编筐。
细姑喝着茶,还没看到人影,就听见一个清亮又含着笑意的声音道:“九指婆!我前两天的料子都好了没有?再没好,咱们楼里的姑娘就要没衣服穿了!”似真似假的抱怨。
那人说话语调滑稽,细姑听着差点笑出声,连葛娘子都难得笑了起来,“太气热了少个一件半件的也看不出来!”
仆妇后面转出一个娇小的女人来,衣着鲜艳,眉眼带笑,手里拿着个白帕子,一径走到桌前。“朱老大这人最成体统,我要是敢让姑娘们少一件衣裳,她还不得削平了我!”
女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见二人在喝茶,开口道:“怎么没有我的?”
“你是什么客人?自己不会倒?”葛娘子说她。
还是细姑起身,倒了一杯茶给她递了过去。
那女人接过茶,道了一声谢,也没喝,转头去问葛娘子:“这个哪来的?”当面就论起细姑。细姑也不敢吭声,只管喝茶,就当作没听见。
葛娘子道:“我自己找的。”
女人转过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细姑,又问道:“这个真能写会算?你别又叫人骗了”
葛娘子呛她:“比不了韩老二,那也比你我强!”
女人放下茶杯,用帕子沾沾嘴角,“算我多管闲事儿!”
说罢站起身来,对着细姑招招手,“那个识数的你过来!”
看了一会儿,细姑算是明白,葛娘子是根邦邦硬的竹竿子,这个女人就是把含笑的软刀子。
细姑自觉是个塌腰没骨气的,于是很识时务地站起身来,“您叫我!”
“我姓周,管库房料子的,以后来的多了,你就知道了。”周娘子指头点着那几个筐子,“你把这里的料子点一点,回头给我报个数!”
细姑低头应声,拿起纸笔就去数衣服。
这里洗衣服不按着样式而是按照料子来分,她数几件,就要拿去问问葛娘子这是什么料子。
细姑这边计数,那边就听见周娘子在跟九指婆在交代:“这天气可是越来越热,要不了几天,罗衣绫裙就得上身,你可得给我盯好了,叫那些个洗衣服的把手泡软泡透了再洗,要是再坏个一件两件,老娘我就得喝西北风去。”
“去年韩老二扣了你多少钱?”葛娘子问道。
周娘子一甩帕子,“提起来就晦气!韩老二这个死抠门的!”
葛娘子劝她,“繁金谷有她金家一份,她又是管钱的,那可不得精打细算!”
“她算什么金家人!钱又到不了她的口袋,以为傍上金二爷就能脱了这身皮,结果还不是一辈子叫人家养在外头!”周娘子愤愤不平。
“你可小声些,她现在是楼里的二管事,你我不是都还等着她发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