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将亮未亮,整个天启宗却灯火通明。
池舜破了赤连湛定下的规矩,甚至连鞋都没穿,他赤脚疯魔一般夺路狂奔,一路跑一路喊,“家师有难,还望各位长老相助!”
各峰大大小小的长老都被阵仗吓到,却没人应。
他赤连湛是何许人也?这世间真有能危害到他的事物吗?莫不是这傻子修炼走火入魔了?
三个问题叩问众长老的心门,谁也没打算做那个第一个出去的人,其一是懒得管,其二……是包藏祸心。
说实话,赤连湛若真死了,那这宗主之位……
所以不管他真死假死,谁都眼观鼻鼻观心装听不见。
池舜深知,此局不论是于他还是于赤连湛,都是死局,无论如何都非破不可。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不管身体状况,直到最后栽倒在玄器峰主长老门前。
玄器峰主长老岳云召既能教出鹤子年这般正义的弟子来,他坚信,岳云召绝对会出手。
“岳长老!家师有难,还望相助!”
他手脸磕出血痕,却顾不得,只一遍遍这样喊。
屋里那头的岳云召急得团团转,他不出去于心不忍、良心不安、心似火煎,可出去,若真像此子说得一般,赤连湛遇难,救回来还好,但如若救不回来…?
跟在他身后难得在宗内、也团团转的鹤子年忍不住,他憨厚的身形显得焦急异常,“师尊常教诲弟子要记恩情,珏尘仙尊于我们都有恩,若无他何来我们?师尊竟因邪念犹疑?!”
他气极顿住,一拂袖,“师尊不愿,那弟子陪大师兄走一遭!”
他说完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直直走到大门处,一把推开!
这束唯一的光亮笔直照在池舜身上,池舜喉头僵硬,他狠狠咽了一口,才开口:“鹤兄!我师尊他有难,需用剑,片刻不得耽误。”
鹤子年急急走步上前欲将其扶起来,却被池舜摆手拒绝,“我入宗不久,不知此剑在何处,还请鹤兄帮帮我,求你!”
一听他最后二字,鹤子年一把抓紧了他,“大师兄无需如此,只是这剑我也……”不知。
鹤子年后话未吐出,他身后门廊处,一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终是于心不忍,打断道:“仙尊之剑为镇山,若是要取剑,恐其他长老多有阻挠……”
天启宗外本有天地灵气自然凝结的结界,以防邪魔外道入侵,但早些年间,天启山灵脉受损,这层结界便逐渐消散。
之后一直是由宗内所有长老日日注入灵力,以此法续上那结界。
直到赤连湛从天启宗一群凡夫俗子中杀出,众人不仅认识了他,更得知,其出生便伴有异象,神剑应劫而来自主契约的事件。
赤连湛年轻时,众人还能一饱眼福,亲眼瞧一瞧那神兵,待他修为渐长之后,他连此剑用也懒得用,毕竟此间能叫他用剑者,实在少之又少。
再之后,赤连湛顺理成章登上天启宗宗主之位,而后“意外”得知了众长老竟还需要自行入注灵力延续结界之事。
他大手一挥,便命伴生剑留在山中,以长久续这灵力,时至今日,恐要有两百余年了。
一听岳云召说完,池舜顿觉不妙至极,斗米恩升米仇,难怪岳云召在说之前就会断言此事难。
可即便再难,池舜也得咬牙去做,他谢别岳云召之后,心一横直接前往主峰道场长跪不起,一直到隔日日上三竿。
期间他逢人便念一遍,“还望众长老开山赦剑,救家师于水火。”
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众长老碍于情面,实在不得不管,但他们的管,可就没那么简单。
“你莫要再信口雌黄!仙尊他老人家带弟子在秘境中试炼,拿不准是你这逆徒包藏祸心,要请剑来做什么勾当!”
灵丹峰主长老首当其冲,第一个怒斥。
符峰的张宗佑捻着半白的胡须,眼神扫过池舜赤脚淌血的脚踝,语气不咸不淡:“池师侄,不是老夫说你,仙尊何等修为?什么大劫用得着你这般急吼吼来讨剑?”
他们话里话外都别有深意,引得周围弟子窃窃私语。
池舜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只能虔诚叙述:“长老明鉴,家师在秘境被黑雾所困,蛟龙暴走,若没有镇山剑,恐难脱身!”
“哦?黑雾?蛟龙?”
玉剑峰的李飞鸿从人群后走出来,语气里满是质疑,“你一个被关在清霄殿的弟子,怎么知道秘境里的事,莫不是又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他确实靠监听符知晓秘境动静,可此刻如何老实承认?他只能扯谎,“是家师传音与我。”
“传音?”李飞鸿转头看向其他长老,洋装疑惑道:“仙尊若真能传音,怎不直接传声给我们这些长老,反倒传给你?”
周围顿时响起附和的轻笑,连几个年轻弟子都敢大胆朝池舜投来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