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机械厂是个万人大厂,不仅有最先进的生产线和最厉害的技术工,底下还有医院、礼堂、供销社、澡堂、邮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俨如一方小世界。
结婚生子,退休养老,机械厂能管人一辈子。
这些都是住在后面8号院儿的机械厂职工吹嘘的,听说福利待遇更是杠杠的。
呼啸的北风都抵挡不了江禾对工作的期待,她一早起来收拾好坐7路公交车早早来到前进机械厂前,看着穿蓝色机械厂工服的工人三三两两的进去,她不由得开始憧憬未来上班的样子。
“江禾?”
有人叫她,江禾循声望去,是一个中年男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何先毅的爸,前几天病房见过。
鉴于没撕破脸且看情况工作的手续就是由他带着去办,江禾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何叔叔。”
何老头充耳不闻,面色不虞大步流星地迈向厂区,江禾只好小跑两步跟上,一路七拐八绕的走到办公楼。
嚯!厂子真够大的!
两人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人事科门口,何老头不甘愿让位,敲门的时候带着怨气,门敲得“咚咚”响。
“请进。”
“你们这是?”说话的是个女干事,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枣红枣色棉袄,黑色裤子,透着一股利索劲儿。
何老头开口:“这是我外甥女,家庭困难,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不管,想把工作让给她。”
女干事飞快扫了一眼一旁的女同志,脸色古怪:“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跟你外甥女说清楚没有?”
到时候有啥不满可别闹到人事科来。
何老头立刻:“说清楚了,说清楚了,她困难得很,可不管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她哪配挑。”
活到这岁数,谁还不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
他是答应让工作,可没答应让正式指标出来,临时工也是工作,爱要要不要拉到。
江禾也没料到何家回来这么一招,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头回干这种事,一时间麻了爪儿。
心里飞快合计,威胁的手段只能用一次,狗急了还跳墙。
就算不干去去揭发何先毅,最重也就能拼着害他丢工作让他岳家知道,要是他丈母娘不在乎帮他一把他连工作都不会丢充其量名声差点儿,近几年不能升迁而已,过几年淡了谁还在乎。
她也不是真的想和何先毅鱼死网破,那样对她没有好处。
这样看被摆这么一道也只能忍,感觉就像是吃屎,还是被人逼的。
她强忍怒意,微笑道:“说清楚了的,临时工我也愿意干”
何老头不屑,趁手续办好,办事员和江禾说话的功夫拍拍屁股走了。
办事员只好自己带江禾去运输队办公室,一路上很热情给江禾介绍厂区:“我叫郑娟,办公楼前后都是厂房,食堂在东北角,理发室、医务室、澡堂那些都在那片儿,仓库在西北角,运输队办公室就在旁边,那边空旷,车都停在那边儿,方便装货卸货……”
说着说着她状若无意地试探:“你不是老何的外甥女儿吧?”
江禾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抿嘴笑笑没说话。